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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母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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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廖思遠跳起來,“杜伯伯和曹嬸嬸說,不能随便給人許諾,承諾的事就要辦到,你不能騙我。”

“真的。”她認真地點點頭,向他伸出一隻手,“我向你保證,你将來一定會見到爸爸。來,我們拉鈎。”

長大就能見到爸爸,對當時的廖思遠來說似乎是一件比見到媽媽更值得期待的事情。他高興地和她拉了鈎,感覺也不再那麼害怕她了,于是又問:“你能給我看看爸爸的照片嗎?杜伯伯說我長得很像爸爸,虎子說我爸爸肯定沒有他爸爸個子高,我不信。”

阮靜秋看着他笑:“我沒有見過虎子的爸爸,不過你們父子倆長得确實很像。”她将信紙翻了一個面,對他說:“我畫給你看。”

廖思遠自此培養出了一大愛好,即是每日放學完成作業後都要來找她畫畫。母親筆下的父親和自己一樣喜歡抿着嘴笑,上半截臉圓圓的,下半截臉長而略尖,有時戴圓眼鏡,有時戴方眼鏡。他看得多了,後來也開始進行自己的創作,隻不過作品大多都是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的美好想象,有時是爸爸牽着他和媽媽一起去放風筝,有時是他犯了錯誤,爸爸在一邊批評他,媽媽在另一邊看着他們笑,就像他每次見到她時,她臉上的表情一樣。看的日子一天一天累積,他好像也慢慢習慣了她黝黑的皮膚、灰白的頭發和臉上手上的皺紋,雖然他并不太能完全理解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比别人的蒼老這麼多,但他已經習慣并且喜歡看她笑眯眯的樣子了,他希望可以一直這樣看着,看到自己長大,看到爸爸回家。

母親唯一一次沒有對他笑,是因為他在放學路上和虎子打了一架。緣由無非也就是那個時代常見的那些,學校裡的小孩子們看家庭出身拉幫結派,以往就沒少排擠冷落他這樣父母不在身旁,家庭成分又不好的小孩。虎子原本算是他還能一起玩的朋友,這天不知從誰口中聽來了閑話且信以為真,幾句尋常的吵嘴之後竟忽然對他叫道,他的爸媽都是“叛徒”,母親更是已服刑多年的“勞改犯”。

廖思遠不知内情,口頭上沒法反駁,就撲過去跟他扭打在一起。兩個人各自鼻青臉腫地在校長辦公室聽訓,家長們也聞訊趕來,虎子的爸媽長得又高又壯,嗓門也洪亮,站在阮靜秋對面像是兩座大山。他記得母親從頭到尾沒使用高門大嗓和他們争辯,也沒當着别人的面批評教訓他,隻是攬着他的肩膀,對兩位家長和校長說:“動手打人是思遠的不對。但作為孩子,他理當維護自己的父母親。”

他以為有這句話自己就算過了關,沒想到母親領他回家的一路上都沒有笑。他心裡不服氣,覺得明明是對方先說爸爸媽媽的壞話,這種壞人難道不活該挨打?打壞人怎麼能是錯的呢?于是也不低頭服軟,兩個人誰也不理誰。回到家之後,母親把他摁在凳子上,先給他身上的各處磕磕碰碰洗幹淨,又往傷口上塗了藥水,把破皮的地方一一包紮。他想起杜伯伯和曹嬸嬸說母親以前是很好的醫生,于是發自内心地誇贊她道:“你真厲害,你擦藥我一點也不疼。”

母親看一看他,問:“那挨打的時候疼不疼?”

廖思遠想了想,點頭答道:“其實有點疼,但我知道虎子挨了打肯定也疼。我不怕疼,要是他再敢說爸爸和媽媽的壞話,我還要接着打他。”

母親坐在對面看他,表情起先還很嚴肅,過了會兒不知怎麼,竟然撲哧笑了起來。廖思遠一頭霧水,他還以為媽媽準會嚴厲地把他批評教育一頓。但阮靜秋隻是說:“你說這話的時候跟你爸爸一模一樣!當年我們駐紮在印度整訓時,曾經有美國士兵說過對中國人很不尊敬、不禮貌的話。你爸爸知道以後,就把那個美國士兵和他的長官叫來當面對質,那兩個美國人個子比他高大很多,但氣勢上可被他壓了一頭哩!”

這是關于廖耀湘的故事中,廖思遠從來未曾聽過的一個片段,他激動又好奇,忍不住撲到她腿上仔細地聆聽。阮靜秋講完了當時的情形,補充說道:“不過,你爸爸着重提到,拳頭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廖思遠不解道:“為什麼?難道不是‘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嗎?”

阮靜秋說:“你提到的這句話,是用來形容抗美援朝戰争的,對于那時中國在國際上的情形來說,是一個非常準确的判斷。可是世上的事都是變化的、不同的,這意味着許多時候我們要用靈活的、進步的眼光看待問題,尋找合适的解決辦法。比如你爸爸遇到的情況,他當然可以把兩個美國人暴打一頓,但是之後就能保證美國人不說中國人的壞話了嗎?非但不能,還可能使大家有樣學樣,士兵們更容易産生矛盾和暴力事件。”

廖思遠又想了想,迷惑道:“那,我不應該打虎子,是嗎?”

阮靜秋又撲哧笑了:“這個呀——打就打了!誰叫你是孩子呢,我不能要求你時刻用大人的思維看待問題。如果我是你,可能我也會忍不住動手打他。不過思遠,正像我們剛才說的,打架隻能痛快一時,卻解決不了所有問題。今天是虎子這樣說,明天也許還有别人。你難道可以打赢所有人嗎?”

廖思遠抿着嘴沉吟起來,虎子本就比他高大一圈,他能打個平手已經是拼盡全力,要是碰上那些高年級的學生,或是群起來圍攻他,他确實沒有百分百打赢的把握。如此一想,他不免有些洩氣了,懊惱地說:“可是我不喜歡聽那些人說你和爸爸的壞話。雖然我沒有見過爸爸,雖然我和你才認識不久,但我知道你們都是很好的人。如果不能打倒這些壞人,我怎麼樣才能保護你們呢?”

母親摟住他,說:“這個問題嘛,我現在也沒有十全十美的答案。不過,我們可以從兩方面想一想。謠言和閑話之所以被傳來傳去,也許并不僅僅是因為有熱衷于此的人,而是有縱容這些風言風語傳播的土壤。想要消除這樣的土壤,就要有制度層面的規定和處罰,讓人們意識到傳播謠言需要付出代價。這樣的制度,也許我們現在還不具備,不過等你長大以後,可以做一些這樣的工作來解決這個問題,不要讓其他人再受到謠言的影響。另外,你想要保護媽媽,這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證明你很有男子漢的勇氣。以後,你或許還會遇到很多的不平之事,還會看到很多需要你幫助和保護的人。到時你就會發現,你能為這些人和事所做的還有很多很多,遠不止隻有拳頭和打架而已。”

廖思遠似懂非懂地點頭,盡管礙于年齡還沒法馬上理解,但他默默在心裡記住了母親的話。這天晚上,他做完了功課,想起母親講述的關于父親的那個故事,越發覺得心裡癢癢的,就悄悄跑到她的屋裡去,邊往她的被窩裡鑽邊說:“我還想聽故事。”

母親一邊用被子裹着他,一邊笑了起來:“我肚子裡可有很多很多故事呢。你想先聽哪一個?”

廖思遠說:“我想從頭開始聽,從你和爸爸認識的時候。”

“哎呀,”阮靜秋笑道,“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那是在法國的首都巴黎,在那裡有一條塞納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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