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很亮，恍惚中目鈴還以為他們不小心回到了海面上。

但定睛一瞧，他們其實還是身處洞穴之中，這個洞穴大得離譜，鏽紅的表面凹凸不平。而光芒是從貼在洞頂的蝠鲼照耀下來的。

“這東西怎麼會發光？……”

“這是儲光蝠鲼，”羅的聲音在身後淡淡地響起，“夜晚捕食熒光浮遊生物，白天漂到海面上模拟太陽。”

“船長您來啦。”剛剛還威脅夏奇要偷食物的目鈴渾身一激靈，轉身谄媚地笑，“我們的探險很成功哦，你看，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缺耳和大小眼。”

她又轉向兩隻章魚：“缺耳，大小眼，給你們介紹一下我最敬愛的船長，特拉法爾加·羅。”

“……”羅的表情一言難盡，尤其他看見兩隻章魚一齊向他揮爪子後，眼神更加難以言喻。

“别玩了。”羅長歎一聲，“趁現在‘天’亮着，趕緊查探一下四周。”

“OK！”

“沒問題！”

“好的船長！”

粗粗一看，這個洞穴除了有壁，和普通的海底世界也無不同：市中心是章魚們的高樓大廈，郊區則是嶙峋的石頭、珊瑚以及海藻。再遠被洞穴的拐角擋住——那裡應該也是剛剛極地号停泊的位置。

幾人聽從船長命令朝着不同的方向遊去。兩隻章魚歡快地跟在目鈴屁股後面。

羅與她距離不遠。他第一次轉頭，目鈴在摸索着鏽紅的穴壁，那隻叫大小眼的章魚騎在另一隻叫缺耳的章魚身上；他第二次轉頭，目鈴在觀察底部的泥沙的痕迹，缺耳追着大小眼咬；等他第三次轉頭的時候，目鈴已經興奮地跟它們手拉手，一起前往飛象章魚聚居的城堡了。

羅：“……”他就知道。

章魚公寓是高達數米的“山巒”，重重疊疊，色彩斑斓，中間镂空，一座山峰能居住大概五到十隻小可愛。

難怪缺耳和大小眼這麼要好，原來它們是對門的鄰居。

目鈴好奇地靠近觀察這群小生物的公寓大樓。

最高層拳頭大小的洞窟内，另一隻飛象章魚本來正懶洋洋地享受尾斑清潔蝦的服務，猛地發現面前有不明生物湊近的半張大臉，淺粉表皮瞬間泛起警戒的紅斑，八條觸腕閃電般卷起碎石闆，“啪”地封死洞口。揚塵撲了不禮貌的造訪者一腦袋。

“真是叨擾了。”目鈴誠心道歉，“……不過，這也太容易幻視貓和老鼠了吧。”

她不敢再偷窺章魚們的生活，缺耳這時也恰巧吧嗒吧嗒走了出來。它先是用觸手輕輕搭上少女肩頭，繼而順着衣褶蜿蜒下滑；色彩與潛水服融合，最終半透明的身軀貼合在人類溫熱的胸膛上。

人類的體溫和心跳吸引了它。

明明萍水相逢，玩累後，它卻能信賴地窩在目鈴心口，慢慢閉上眼睛。

四周再次變得寂靜，時間也開始拉長。目鈴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

億萬年的進化長河中，無數生命以人類無法想象的姿态綻放，與他們一起生活在這個蔚藍星球上；每一次看到，都會為自身的渺小與自然的偉大而熱淚盈眶。

為了不打擾缺耳的睡眠，目鈴小幅度朝自家船長招手：“船長~這邊~來這邊~”

羅皺着眉，忙于找線索完全不想搭理她；但目鈴的聲音就是這樣堅持不懈、無孔不入。僅僅第二聲催促，他便無奈旋身，遊到了她的身邊：

“……我對章魚城堡沒興趣。”

“不是啦。”目鈴用氣音說道，“你看這些石峰的構造，其實是海底熱泉形成的吧。”

海底熱泉？雖然沒能親眼見過，但那本魚人族著作的《海底奇物鑒賞》裡卻簡單提過幾句，那是從地殼裂縫中噴湧而出的熾熱噴泉，是由各種彩虹色金屬礦物沉積形成的神奇景觀。

可是，這個地方能有上百攝氏度？

如果有的話，他就算耗盡全部體力和生命，也要展開巨大的Room轉移夥伴。

“熱泉是從深海被移到這的，就和這些珊瑚一樣。”許是看出了船長的想法，目鈴又指向城堡背後的幾叢造礁珊瑚。羅知道這種珊瑚與藻類共生，所以隻能生活在陽光能夠有效穿透的淺水區域。

“這麼想來，這座神秘洞穴裡的生物的确太雜了。”羅沉吟道，腦中有個想法一閃而過，卻沒來得及抓住。

“那船長您繼續去周邊探探吧，我就不送您了。”目鈴朝羅揮揮爪子，盤腿坐在了公寓天台上。

羅沒忍住，多看了她幾眼。

目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