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應該距離海軍的艦隊很遠了,貝波,上浮吧。”
“……貝波?”
大白熊毛茸茸的耳朵劇烈地顫動了一下。他苦兮兮地回頭,眼裡閃爍着晶瑩的淚光:“船,船長,我們好像在海底迷路了……”
“哈?!”
目鈴和夏奇停下追逐戰,齊齊不可置信地喊道:“海底怎麼會迷路?直接上浮不就好了?”
佩金最耐不住,直接上手接過操縱杆;目鈴扒在船舷往外瞧,窗外依舊是沉沉的黑水,過了五分鐘景色仍未發生任何變化。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神奇的事,在上下左右皆是路的海底,一行人竟然迷路了。
“貝波,打開廣角探照燈。”
一般來說,極地号通常在海洋上層帶航行,這裡陽光可以穿透,視野開闊明亮;即使萬不得已進入暮光層,航行時也不會開啟廣角燈光。因為許多海王類喜歡生活在黑暗當中,頭頂一個大燈泡無疑是挑釁且是活靶子。
但是現在顯然是非常時期。
貝波點點頭:“好的船……啊!”
突然一陣船身劇烈的颠簸,沒站穩的夏奇和克裡歐涅重重跌倒在地上;窗外的黑水中出現了一點微光。
目鈴還以為這預示着出口臨近,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條狗頭燈籠魚。它的腦袋形似沙皮狗,頭頂垂着一個小燈泡,吸引趨光的浮遊生物。
緊接着,更多的發光生物出現在視野當中。
蝴蝶魚胸鳍宛如兩扇半透明的琉璃蝶翼,在洋流中舒展着絲綢般的褶皺;栉水母的虹彩觸手似絲弦垂落,纖毛上躍動的紅綠熒光像賽博世界的LED燈珠;而幽靈般的玻璃蟹通體澄澈如水晶,唯獨高舉一對電光紫的螯足,靜候獵物自投羅網。
“咚咚。”玻璃窗舷被敲響。
目鈴将視線回收,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隻小飛象章魚趴在了他們的潛水艇上,正嘗試将一隻觸手伸進窗戶的縫隙。未果,它尴尬地撓撓腦袋。
小家夥身子短圓,如一根小烤腸,腦袋頂上兩隻小耳朵撲扇撲扇,周身發出噼裡啪啦的閃光。
“好可愛……”目鈴捧着臉對它眨眼睛,不知道章魚界的通用肢體語言是什麼,隻能嘗試釋放貓狗界代表友好的信号。
這隻名叫“缺耳”(沒錯,目鈴已經根據其耳朵上的缺口給它取了個名字)的小章魚果然沒看懂,八隻腕足一舒便遊遠了。
那模樣,活像燒烤攤上的開花腸,目鈴沒忍住咽了下口水。
貝波此時才打開探照燈。
潛水艇謹慎地向前行駛,到處都是深海才能看到的奇異生物,佩金和夏奇捧着從老大房裡搜出來的《海底奇物鑒賞》,對着窗外大呼小叫。
燈光由點變面,極地号碰到了這塊空間的邊緣。
這裡竟然是洞穴?
是洞穴就一定會有出口。羅吩咐貝波順着水流前進,然而下一刻,流速儀表盤上的數字從20逐漸降為零。
也許這是一種類似于潮汐的奇特自然現象,羅如此想到,但表情也逐漸凝重。
這個洞穴出乎意料的大,極地号貼着山壁走了一個小時都沒能回到原點,船長開始令船員清點食物、燃料和氧氣儲備。
“雖然我估計很有可能過幾天海流又會恢複正常。但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羅默默地轉向壓力儀表盤,上面顯示極地号大概處于100米的水深,“必要時我們甚至需要派人潛水捕捉食物。”
他環視一圈,夏奇水性最好,但可能無法應對環境中突發的危險。
“我去!我去!”目鈴舉起手,躍躍欲試。
羅皺起眉,“你在湊什麼熱鬧?忘了自己是旱鴨子嗎?”
“穿上潛水服帶上頭罩不就好了。”目鈴已經開始做熱身運動。
船長思慮再三,決定讓目鈴打頭陣,夏奇殿後:如果潛水服破損,夏奇需要承擔救生員的重任。
Room可以在海裡展開,但是随着空間内水的比例變大,消耗的體力也成指數增長;隻一眨眼,兩人被投入黑沉沉的海水中。
太安靜了,隻能看見玻璃另一端羅的嘴唇張張合合,大概又是一些“路上小心”“一小時内必須回來”之類老父親的叮囑。四周靜得隻剩自己的心跳。
探照燈是唯一的安慰,但也隻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在龐大的黑暗當中,又是怎麼樣的景象呢?也許就在一拳之隔,隐藏着一隻巨大的怪物,隻要燈光向左偏移十五度,便能冷不丁照到它血紅的眼和鋒利的牙。
成功吓到自己的目鈴倒吸一口冷氣。
從未被恐怖片洗禮過的夏奇倒沒有這麼多心理活動,單純天然地對未知感到畏懼,直到目鈴幽幽的聲音傳來:
“夏奇,千萬不要向下看……”
“為,為什麼?”寒毛無端豎起,夏奇牙齒打顫,哆哆嗦嗦地問道,“下面,下面有什麼嗎?……”
“下面……”目鈴長歎一聲,“我也不知道有什麼。”
“那你……”
“我剛剛為了看下面扭到脖子了,所以提醒你一下。”
“……”
夏奇氣得狠狠向前推了目鈴一把,
她“啊啊啊啊”亂叫着飛出十米遠,直到撞上石壁才停下來。
“這路怎麼被擋住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啟動了腳底下的方塊;腳踩着兩團氣泡,摸着牆小心翼翼繞行。
視野重新開闊,目鈴的動作陡然僵住。
“怎麼了?你……”夏奇擔憂的話語也半途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