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目鈴跑到桅杆上守夜，而羅、佩金、夏奇和貝波一個個打着哈欠走進宿舍，沉默了一天的克裡歐涅終于忍不住開口：

“請問……奴隸睡在哪裡呢？”

駕駛室的地闆上嗎？還是工具間呢？

羅踏進卧室的腳步一頓，面龐被陰影籠罩無法看清。

佩金和夏奇面面相觑，又齊齊盯着克裡歐涅，直把他盯得毛骨悚然：

“怎，怎麼了……我問了什麼蠢問題嗎？”

“……”

“噗。”

貝波捂着肚子大笑出聲：“克裡歐涅，你怎麼真的把自己當奴隸了呀？”

“對啊。”佩金眼淚都快笑出來，“我們船長逗你玩呢。”

“哈哈哈，你可是我們新的同伴啊！”夏奇走過來，攬過克裡歐涅的肩，“同伴要一起睡覺啦！”

什麼？

同伴？

這個陌生的詞讓克裡歐涅渾身僵直。

“今天雖然讓你幹了很多活。”佩金擦掉眼角的淚水，“但其實都是船員們的必備技能，你如果加入我們，是肯定要學的啦。”

“是啊，今天你做了清潔工作，明天就輪到貝波了。”

是這樣嗎？

“我們不需要奴隸。”羅平靜的金色眼瞳顯現在溫暖的燈光下，“我們隻需要夥伴。”

“克裡歐涅，你願意當我們的同伴嗎？”

“我……”克裡歐涅漲紅了臉，說不出任何話來。

無形的沉默蔓延。

夏奇撓撓頭：“好吧，逗你是我們不對。救格蕾絲是船長和目鈴自願的，你不需要給出任何報酬……”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其實，如果你想回到伊特厄姆，我們也可以……”

“不，請讓我加入你們吧！”克裡歐涅大聲道。

夏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的眼裡仿佛有淚花閃爍，形似裸海蝶的帽子高高揚起：“我太弱了，但外面的世界又太廣闊了！特拉船長，還有目鈴小姐，你們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我是真心實意地感激您、敬重您！……謝謝，謝謝您願意邀請這樣沒用的我……所以，拜托了，請讓我加入紅心海賊團吧！”

羅微微勾起唇角。

貝波開心地抱住克裡歐涅：“走喽！以後我們就是夥伴了！現在一起回男生宿舍睡覺去！”

“嗯！”

“我們把你從床加在了夏奇旁邊，你先去洗個澡吧。”

“好！”克裡歐涅歡快地回答，但随即，聲音又變得有些猶豫，“對了，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怎麼啦？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好了！”

“……我還需要稱呼目鈴為‘目鈴大人’嗎？”

“……啊，這個，應該是目鈴的惡趣味。”佩金沉默了三秒，“要不，你還是明天問問她好了……”

“我跟你講，你千萬不要惹她！”貝波的控訴聲若隐若現，“這個女人會拔毛！超痛的！”

桅杆上的目鈴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趕緊啜了口杯子裡的熱咖啡。

男生宿舍裡叽叽喳喳的讨論聲過了很久，才漸漸平靜下去。

今晚，注定又是一個好夢。

……

“克裡歐涅，你的夢想是什麼呢？”海風調皮地吹起格蕾絲姜紅色的頭發，遮住了她深沉的眼眸。

“我想，我想攢到足夠的錢，買下經理人的事務所！”克裡歐涅站在礁石上，大聲喊道，他再也，再也不想過每天被經理瞧不起的日子了！

他想買下事務所，讓經理那張永遠蠻橫的臉露出谄媚的神色。

格蕾絲輕快地笑出聲，沒有評判這個夢想好或者不好。

她轉過頭，蔚藍的大海映在她的瞳孔中：“我也是，我也想要很多很多錢，想把我們的‘钇礦’全都買下來。”

“為什麼呢？”

“我去過很多國家，有很多國王王後購買钇礦，做成漂亮的首飾寶器。”

“欸，這不是很好嗎？我們的礦石這麼受歡迎……”

“是啊，钇礦因此賣的很貴……但是……”格蕾絲的眉宇間是深深的無力，“钇礦明明可以被做成更有價值的東西……它可以照明，可以造船，甚至可以治病。”

“它不該，隻是貴族們用來炫耀把玩的東西。”

克裡歐涅睜大了眼睛，許久無言。

格蕾絲小姐，我想，我要改變我當初跟您說過的夢想了。

我還是想掙很多很多錢。

但我已經瞧不上經理人小小的事務所了。

這一次，我想要買下全世界的奴隸。

讓他們跟我一樣看見如此寬廣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