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誰也沒有當回事,直到更多的落石轟隆隆砸向人群。
目鈴悚然一驚——她突然回憶起剛到山洞時岩壁那潮濕的觸感,竟然早就預示着災難的發生。數不盡的方塊将碎石收納,她盡可能延緩礦洞的崩塌。
奴隸們四散奔逃,發出此起彼伏的慘叫。
哥哥拉着妹妹在縱橫交錯的坑道裡狂奔,靈活地躲避岩石雨。妹妹忽然踉跄一下,她的腳崴了。
但是沒有關系,前方的岔道口,有微弱的光線。他隻感覺心髒快要撞碎肋骨,妹妹的手汗涔涔的卻異常滾燙。
倏地,整個礦洞劇烈抽搐起來,哥哥後頸突然一涼。他慢慢轉過頭,看見兩人高的巨型岩闆像屠刀般切進兩人中間。
“哥!——”快跑!
“妹妹!”哥哥不可置信地喊道,幾近破音。明明,明明他們的生路就在前方。
……
“格蕾絲小姐,就這樣讓您帶着冒犯馬哈雷特爵士的犯人離開,恐怕是對斯瓦魯巴德的侮辱。”
一道淡漠的聲音陡然響起,
格蕾絲冷冷望去,果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老朋友”。
“博德,我說過,後續事宜将通過正式外交渠道與馬哈雷特爵士展開對等協商,你來攔我,恐怕還不夠格吧。”
“早就夠了,格蕾絲小姐。”博德挂上虛僞的笑容,“您隻不過是個低賤的商人而已,與我又有什麼分别呢?”
克裡歐涅捏緊了拳頭,多納爾直接捂着肚子抄起環首刀,卻被格蕾絲按下。
博德隻是冷冷一笑:“就算您真的是未來的公爵又怎麼樣呢?伊特厄姆這種彈丸小國,也配和斯瓦魯巴德叫闆嗎?”
斯瓦魯巴德,斯瓦魯巴德……克裡歐涅五指深深嵌入掌心,鮮血淋漓。他最讨厭的,就是這個名為斯瓦魯巴德的國家。
即使這是他出生的地方。
那是一個遠比伊特厄姆繁華的國家,滿街飄着焦糖與香粉氣味。母親在一個大富商的莊園裡當洗衣女仆,他則給主家少爺做起了馬僮。
那段時光的記憶實在太模糊了,他唯二還能記得的主家少爺靴子上的寶石,以及每匹馬都配備的、數十套未知品牌的、或涼爽或保暖的馬衣。
原來相比起人,馬才是需要穿衣服換衣服的生物。
但很快,他的母親就失去了這份工作,據說她粗糙的手指勾壞了女主人睡衣上的蕾絲。
一個沒什麼技能的單親女人在斯瓦魯巴德太難生存了,這個紙醉金迷的地方拒絕一切沒有能力享受欲望的人。于是她帶着他來到了伊特厄姆。
可是在入港的時候,突然殺出來一夥兒海賊,搶走了母子倆身上所有的東西。
一個母親帶着年幼的孩子,在細雨蒙蒙的陌生城鎮穿梭了一遍又一遍。最終,是杜夫達拉給了她一份在農場的工作,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他在伊特厄姆生活了十幾年,這裡才是他的家鄉,杜夫達拉先生和格蕾絲小姐才是他的親人。
所以當他們決定以身入局,徹查馬哈雷特礦場深處的黑暗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率先替他們出手——讓自己和一個陌生的海賊團為誘餌,安插真正的旗子達甯取得關鍵的證據。
格蕾絲平靜的聲音将克裡歐涅拉回現實,她問道,“這是馬哈雷特爵士的意思嗎?”
“當然。”博德上前一步,向克裡歐涅和多納爾抓去,“所以說,您還是将他們兩個交給我比較好。”
“如果我不呢?”
博德皺皺眉,噗嗤笑出聲來,“格蕾絲小姐,您憑什麼說‘不’呢?”
長弓挽起,冰冷的箭頭對準博德。
“我說過吧,格蕾絲。”博德眼裡閃過晦暗的光,“在真正的大國實力面前,即使我在這裡不小心殺了您,伊特厄姆也拿我沒有任何辦法。”
話音剛落,博德取出一柄折疊長刀,以無人能阻擋的速度和力量向格蕾絲砍去——
多納爾想起身,但他本就不敵博德,更何況他現在是虛弱狀态;
克裡歐涅想舉刀抵抗,但武器瞬間被劈成兩截。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弱。
我明明是不想讓格蕾絲小姐陷入危險之中的。
有沒有誰,可以幫幫格蕾絲小姐?我願意用我的一切去交換……
克裡歐涅絕望地跪倒在地,看着博德的刀越來越近。
遠方突然傳來轟隆隆的天崩地裂的響聲。倏地,一個透明的藍色方塊出現在他的眼前,擋住了如流星一般的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