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電話。”
冷椴輕輕喚醒還在睡覺的李夏至,“沒标記來電顯示,我給你挂了吧。”
“嗯。”
同一号碼又打了一次,冷椴不想打擾李夏至休息,他摁下了通話鍵:“喂,你好。”
“請問您是李夏至先生嗎?這裡是市醫院的。”
“發生什麼事情了?”
“聞薇是您的親生母親。”
護士的聲音很标準化:“她出事了?”
“她被她的兒女搶走了銀行卡,還被他們暴力毆打,現在....生命垂危了。”
冷椴的口氣冷漠:“好,我知道了。”
李夏至穿着襯衫和短褲走到冷椴身邊:“椴哥,誰的電話啊。”
冷椴深呼吸,“夏至,你要先保證你不要生氣。”
“冬冬,出事了?”“不是不是。”“那是沈故出軌了!”“也不是。”
“那我就不生氣了,你說吧。”
冷椴:“聞薇被文芳和餘鍍搶走了銀行卡,大概是聞薇不肯,他們動手了,現在,聞薇可能要不行了。”
李夏至耳朵一陣嗡鳴,向後倒退了幾步,冷椴攔住了他的腰身,才沒有摔倒,李夏至緩緩吐氣:“哦。原來是她要死了,想讓我給她送終啊?”
“護士沒說。”
“椴哥,我該去嗎?”
“你是不願意去的,但你應該還有話要和她說吧?”冷椴說:“你不會眼睜睜看她安詳地離開。”
李夏至:“是的,我不會讓她容易地死去,我要在她死前死後都不得安息。”
李夏至來到醫院,強忍着自己胸口泛起的陣陣惡心,爽快地承認他就是聞薇的兒子,護士帶他和冷椴到了病房。
才半個月不見,躺在病床上的聞薇被抽幹了骨血,啃噬了皮肉,渾身青紫,隻剩一具近似骷髅的軀幹,戴着氧氣罩,在白色的床單上苟延殘喘。
看到是李夏至來了,聞薇伸手,卻被李夏至躲開,“看來我來早了,我以為你死了。”
“讓你失望了。”
“你丈夫呢?”
“工作的時候被鋼筋插死了。”
“哦。”
“所以他們搶你的錢是去救他。為什麼不給?白白挨了一頓打。”
“因為,那是你給我的錢,是我們僅有的溫情。我不想斷送掉最後一點母子親情。”
“蠢貨。”李夏至沒有一滴淚,沒有一點憐憫,冷得像一尊雕像,“給你的錢都守不住,你真是賤命,注定留不住錢。”
聞薇手自半空落下,身體上遭受的重創遠遠比不過李夏至雲淡風輕的幾句話。
“但是你放心,”李夏至半蹲,再看一眼生他的母親:“我一定給你送終。”
“你不會将我挫骨揚灰吧?”
“不會,畢竟你是我的生身母親,我即使再恨你,我也會盡一盡我微不足道的孝心,替你的好兒女為你送終。”
“夏至,對不起。我害了你一輩子。”
“也不全是。”李夏至握着冷鍛的手:“你和曾木這輩子做的最正确的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生下我抛棄我,讓我獨自長大,第二件事,就是搬到了冷椴的對面,讓我認識了他。”
聞薇胸口起起伏伏,不知是憤怒還是喜悅,李夏至也不理她:“你也不用祝福,我不稀罕。你也不必詛咒我,因為你死得比我快,我和冷椴會結婚,在我們的婚禮上總得要有父母的出現,我會提前把你和曾木的牌位放在婚禮上。”
冷椴心疼李夏至,如果不是‘重生’,他或許一輩子都沒機會說出這些話。李夏至句句不提恨,卻字字都是恨。
聞薇的心堵悶得厲害,伸手想要抓着虛無的空氣,在一陣掙紮後聞薇知道都是枉然,她所幸放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李夏至看在眼裡,他抓住聞薇的手腕,這是成年後第一次與他的母親接觸,他卻覺得無比惡心。
李夏至在聞薇的耳邊一字一句說:“你放心,我說了,我會給你送終,我會在你死後,在曾木死後,将你們兩個火化,埋在一起,祝你們白頭到老,百年好合,永遠,永遠,在一起。”
聞薇急火攻心,來不及再說一句話,就斷了呼吸,李夏至第一反應不是哭,不是笑,而是急忙地摁響了護士鈴,一臉無措,就連冷椴都看不清此時的他是高興還是失落。
“對不起,聞女士,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已經....”護士看着呆呆的李夏至,還以為是傷心過了頭,她也沒忍住說出‘死’,隻是說,“請您,節哀。”
李夏至跪在床前,輕輕喚道:“媽。”
隻是他再也流不出眼淚。
冷椴陪他跪下,将他收緊,李夏至感受到熟悉安心的味道,才放聲大哭。冷椴想,李夏至不會為絕情的母親哭,他哭的大概是被抛棄的自己。
冷椴陪李夏至辦了死亡證明,将聞薇火化,将她葬在了墓地裡,李夏至選的是雙人墓地,旁邊的那位是他留給曾木的。
李夏至和冷椴三鞠躬,然後決絕地離開。
走出墓地後,李夏至腳下一軟,左腿絆倒右腿,暈倒在冷椴的手臂上。
林吻冬接到冷椴的電話,和沈故直接開車來到了醫院,冷椴說清緣由後,本以為林吻冬會劈頭蓋臉留下一巴掌,但林吻冬隻是确認了李夏至沒有大礙,然後讓沈故陪他去看看李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