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林吻冬,這是他人生意義裡第一個朋友,他的出現完全颠覆了自己的價值觀,他對自己好,完全不需要自己還,他真情實意地捧出他的愛,融化自己的心,所以林吻冬是他人生的第一個救贖。至于冷椴,他是自己人生裡的一束光,他永遠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他從第一次看見他,就喜歡他,高中時他和他正式成為朋友,他也醞釀着洶湧的愛意,直到那個晚上,他們互訴衷腸,才沒有錯過彼此,不然他真的會懊悔一生。
所以這一次,他的愛人和朋友都在自己身後支持自己,他絕對不會讓夢魇将他變成惡鬼!
“你以為你們四個一輩子能纏着我一輩子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李夏至了,我絕不會讓你們挾制我,我要生,我絕不會死!”
李夏至猛地起身,已然是黑夜,他四周環視,回想起這是冷椴的老家房子,他小時候住過一段日子。他記得這裡的一切,熟悉得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冷椴在他床邊睡着了,他沒有驚動他,穿着白襪,下床,小心撫摸着這裡的陳設,這裡沒有灰塵,應該是冷椴會回這裡打掃。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冷椴的獎狀獎杯數不勝數,李夏至撫摸着它們,仿佛經曆了冷椴的前半段人生。
“李夏至。”
一束金黃色的光映射進他的瞳孔,有人推開了門,有個怯生生的聲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接到了召喚,李夏至緩步向門口走去。
對門就是自己的家,發現門是虛掩的,他牽着小男孩怯生生的手走進去,裡面灰塵滿滿,碎成渣的相框,七零八散的沙發、凳子、椅子,插在地闆上的菜刀,斷了柄的炒菜鍋,小男孩晃了晃他的手,父母吵架的場景,拿刀對峙的模樣仿佛是仇家相見,恨不得将對方砍成血塊,而自己被他們互相當作人質,被尖銳的刀抵着脖子。
父母拿刀對峙的畫面複現,李夏至被他們兩個搶來搶去,當成一個玩具,互相耍弄。
受了傷的小男孩說:“爸爸媽媽,他們死了就好了。”
李夏至說:“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你難道不是嗎?”
李夏至臉上露出譏諷的表情:“我希望他們早點死。”
“哥哥,你是我嗎?”小男孩不敢相信地問道,李夏至彎下身子:“我是你。”
“我長大後...”小男孩改口道:“我能長大嗎?”
“當然可以,李夏至。”他安慰道:“你長大了,你會遇見冬冬,你會遇見冷椴,你會見到不一樣的精彩人生,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無論多難多疼,你都必須要活下去。”
李夏至從廚房拿起一瓶油灑在地上,掏出打火機,将曾經生養的地方付之一炬。
他拉着小男孩看到自己的父母在火裡掙紮的模樣,一大一小的人不由得露出猙獰而得意的笑。
李夏至關門,他絲毫沒有畏懼,他要去面對,面對殺了他們的惡魔。
“我...”小男孩一瞬間變成了少年模樣,高三的李夏至。
“是你啊。”
“爸媽都結婚了,他們很早就各自有了女兒,他們離婚了,他們的重組家庭的孩子一直欺負我。”
林吻冬說:“你明天要高考了吧?”
“嗯。”
“他們會将你騙走,把你扔進河裡。”
“我該怎麼做?”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他拿出口袋裡的刀:“殺了他們。”
“我不敢殺人。”
“不殺了他們,他們就是你人生的遺毒。”李夏至似是要變成修羅惡鬼,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不敢,我來。”
李夏至看着比自己高大不少的四個人,他拿出刀,冰冷的刀鋒分别刮到四人的要害處,李夏至滿身是血,銀色月光下的他披血怒笑,用舌尖舔了舔刀尖上的鮮紅的血漬,凄美而鬼厲。曾經壓抑的、洶湧的恨意給了一個發洩出口,他轉身,血手抹在李夏至的臉上:“去高考吧,去上大學,去追你喜歡的椴哥吧。以後誰也阻止不了你,活出自己的人生。”
李夏至将四個人分别扔進河裡,自己也堕入冰涼刺骨的河裡,河水洗淨了他的血迹,他蜷縮着身體,任憑河水割切他的皮膚,他也隻微微皺眉,坦然地赴死。
你,憑什麼要死?你為什麼要跟傷害你的人一起死,你沒錯,你不該死!靈魂深處沉寂已久的聲音喚醒了快要窒息的李夏至,他拼命地在水裡掙紮,憑空地想要抓着流動的水想要遊上岸,他努力地向上蹬腿,慢慢地,他看到了月光,再慢慢地他嗅到了空氣的味道,他勇敢地撥開水裡的雜質,奔向月光、奔向空氣,躍出水面。
這一刻,他如獲新生。
他,李夏至不該死。
“冬冬,我現在回想那個晚上,我自己記不得太多,現實,夢?我分不清,我真的以為自己殺了他們,殺了我最恨的人。那種快感讓我舒适,讓我釋然,我覺得有點病态,但是我知道,隻有走到極端,我才能徹底自由,我才能找回屬于李夏至的主導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