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災難來臨之前,他還隻是個普通的男子,有尋常的工作和不太融洽的家族關系,罪惡究竟是如何一點點滋長至斯,無人得知。
一個從前平庸的男人,他的劣根性在天災之中顯露無疑,暴露出遠超想象的殘酷。
他親手殺掉了曾經養育他的爺爺奶奶,就僅僅是因為他們已經年邁,轉移時不方便。
他不愛世人,也不愛具體的人。
許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方才她在通風管道中爬行,手不小心扭了一下。不要緊,殺他,夠了。
許糸拔出三棱刺。
她沒有心慈手軟。
他的驚恐尖叫被捂在枕頭裡,許糸一手拿刺,一手拿枕頭捂住他。
黑暗,寂靜,鮮血。
……
天邊炸出一朵金色的煙火,璀璨無比,幾乎光耀了整片天空。
碎碎的火焰下墜。
金色為首,紅色次之,沉寂片刻,又是罕見的藍色煙火,冷豔而高貴。
“如果我放金色的煙花,那就是告訴你,我拿下了鴻博大廈。已無須懼怕金源幫的武裝力量。”
“如果我放紅色的煙花,那就意味着,我們已經完全掌握了物資倉庫。”
“如果我放藍色的煙花,你就可以進入武器庫收集熱武器——到時候,我一定為你打通了去路。”
天空不斷攀上來一簇簇的煙花,連綿不絕地炸開。
金色,紅色,藍色,然後是滿城的七彩祥雲煙花。
許糸快速地奔跑,武器庫的大門正為她緩緩敞開,不過頃刻,她就收回了所有自己所要的武器。有了這批熱武器,整個城市的治安就在她們的管理之下了。
她們要配備自己的軍隊,要建立嚴明的紀律,要打擊所有和阿k一樣的人的犯罪。因為她們知道,這世界即便天崩地裂,也有人始終隻為苟活而不欲傷人。
末世并非是醜惡者的樂園。她們在極限災難中,仍然可以重建人類的文明和秩序。
許糸相信她做得到,因為她們都願意這樣去做。
許糸打開窗戶,翻身而出,攥住水管攀援而上,來到露台,使用元素術,吹火點燃那箱煙火。
千裡江山圖,傾瀉而出的煙花,漫天煙霧簇擁着光芒星甸,搖曳的洪澇倒映着天際的煙火,水天一鏡開。
許糸似乎聽到宋詩詞的笑聲。
這漫天斑斓色彩,意味着——
“我們首戰大捷。”
這場煙火整整持續了三十分鐘,在炸裂的鞭炮聲中,人們懵然不知,他們并不知曉,在這場美麗無極的盛景之下,這座城市被迅疾地清掃幹淨。
如同盛世,如同洪澇消退,如同這座城市所度過的每一個佳節煙火大會。
有人接管了電波電台,無暇慶祝,忙着對外發求救訊号。
有人漏夜開船帶領醫療隊到學校去,劉醫生和她的同仁們,對受傷中毒的學生們開始了徹夜不休地治療。
有人以未來大廈為據點,開始對外推進清掃工作。
作惡之人想裝作良好市民,卻被人揭發:“就這個壞東西,他殺了好幾個人呐!還搶了我們的口糧!還好我們這邊有個大媽特别勇敢,保護了我們!”
那個大媽從房間走出來,臉上帶着堅毅:“我确實砍傷了他,但是我是出于保護我家人的自衛行為。”
“是啊是啊!那群人跑到我們社區搶東西,到處打砸!還好芬姨帶領我們反抗……”
“你們不要處罰芬姨啊!她是好人!”
如果許糸在這裡,她也會感到震撼。那個在洪水來臨時曾唯唯諾諾、善良的芬姨,現在渾身都帶着剛毅。她就用一把磨尖了的掃把,把兩個金源幫的壞人戳得一死一傷。
她背後,一個柔弱卻眼神堅定的婦人,抱着自己才八歲的女兒,她們家沒有男人,卻依然能站出來勇敢地捍衛着自己的家園。
喬韻站在窗邊,她看着遠處的煙火。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這場煙火大會。”
“不知道……許糸、她有看到嗎?”
李老師回握她的手。
她們的手很涼,但卻很有力量。
“她一定還活着,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和我們一起注視着天空。”
不僅是許糸,這座城還活着的人,都癡癡地望着這一瞬芳華。
我們會活下去的,一定。
這場煙火結束後,硫磺餘味未消。人們收拾着心情,準備迎接新的清晨,這一次,他們不必再生活在金源幫的威脅之下。
距離七百公裡之外的中城,有工作人員在持續的呼叫之後終于聽到了微弱的電波,她嘗試着再聽,那電波越來越明顯。
不錯,是孟城在求救!
她尖叫着大喊:“孟城有信号傳來!”
“快啟動二級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