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你這種對着寫輪眼眼睛都不挪一下的千手,”熏心中的古怪感更甚,她率先挪開目光,擡手拍掉肩上的手——竟然也真的拍開了,“我不和你吵了,你昨天夠辛苦的,快去休息吧,我也趕緊去城主府守着,不耽誤時間了。”
熏退後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側首盯着地上的影子,先行退讓。
走出院子的時候,她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不再沉重。
志葉老老實實守了一晚上終究趕不上巧合。熏在潛入城主府邸的時候恰巧遇見了雇主家來的信使。
她直接将其打暈拆開信看了,很遺憾,雇主心意如鐵,堅持要棒打鴛鴦殺忍者。
熏輕輕歎氣,表情卻也冷了下來。
她收好信件,把信使挪到安全的地方,想着志葉休息去了不好打擾,就先去找了身為她任務目标的那位忍者。
這位忍者名叫芽衣。
熏一邊把目前的狀況說給她聽,一邊又在思考着怎麼将這次任務利益最大化。
要保下兩個人,雇主那裡的任務肯定會失敗。
志葉打算讓這兩人假死,他那邊的任務倒是很好完成,但也有隐患。
他當時說得輕松,如果雇主反悔,再讓兩人出來就是——雖說出爾反爾的是雇主,但也暴露了志葉僞造任務完成的事,這事性質比她任務直接失敗更為嚴重。
芽衣看着熏,試探地問道:“那瑠花小姐,你想怎麼做?”
熏想把水攪混,讓林下城城主不得不出手護住他們。
雇主家和聯姻方是代代姻親的利益共同體,芽衣對象的母族和雇主家也是休戚與共的關系,要是林下城城主知道聯姻方中按不住性子的人私下發布了針對芽衣二人的懸賞,會怎麼辦?
醜事已經發生了,聯姻之事肯定會重新議定人選,但親孫子的命還是要保的。
那麼,林下城城主的選擇就很有限了。
“我會去見城主,表明我的身份,”熏說,“還會告訴他我在追殺你們的途中受到了阻攔,有人要殺你們,為了保護秀——”
熏記不住芽衣對象包含官職前綴後綴一大串的名字,芽衣适時接話:“叫他秀哉就好。”
“——為了保護秀哉,我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也沒有來得及暗殺你,”熏接着說道,“我會向城主尋求進一步的方案,引導他留下你的命。”
最好的結果是,林下城城主為他們僞造身份提供庇護,首肯二人假死一事。
往後再要追究,責任也在林下城。
最差的結果,大概就是她當着這些人的面和志葉芽衣演一場戲,讓二人假死脫身。
熏私心不想走到這一步,她終究貪心、得寸進尺,希望能多得到一些東西。
就像打遊戲,通關也分無傷通關和勉強通關。
芽衣表示沒問題,但又問起了志葉的下落。
“啊,他回去休息了,你有事要找他嗎?”提起志葉的時候,熏不禁想起離開前志葉說的那番話,心裡亂得不行,但又擔心芽衣會以為他們起了矛盾散夥失去信任,于是好聲好氣地解釋,“他昨天沒休息好,我晚一會兒去找他說這事。”
芽衣盯着熏的頭發看了會兒,而後搖頭:“不用了,你們要是想要對我動手,不必繞這麼大的圈子。”
熏悄悄松了口氣,又聽她問起從雇主家來的信使被你安頓在哪裡。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黑發女人:“你要做什麼?”
芽衣沉穩地微笑着:“他現在還不适合醒過來,我會留他一條性命的。”
女忍的笑容很溫柔,熏定定地看了她幾秒,而後不太适應地挪開與她對視的眼睛,眉頭稍稍蹙起,生硬地拒絕道:“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那就麻煩你了,瑠花小姐。”芽衣垂下眸輕輕說。
“……”熏輕輕點了下頭,又聽見不遠處秀哉過來找芽衣的腳步聲,沒再多說什麼瞬身藏在樹中,又不禁看向芽衣二人。
芽衣此刻已經轉回身迎了過去,聽着秀哉說今日城主要安排去郊外打獵的事宜,臉上笑容溫和。
熏蹲在樹梢上,擡手摸了摸脖頸間的冷汗,但剛才自芽衣身上感受到的清淺殺意似乎還殘留在身上。
她注視着樹下一派和氣時而被戀人逗笑的成年忍者,突然思考起一個問題。
——如果,她沒有想太多要直接完成任務,和芽衣對上,能否在她手上讨得了好?
熏突然意識到,對方不僅是個“忍者失格”和貴族私奔的人,也同樣是個隐藏實力的忍者。
和她最初的推測不同,芽衣恐怕不是什麼被感情沖昏頭腦的三流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