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溫岐卻将她的手輕輕按下。
“張嘴。”他溫柔地看着她。
聲音雖然輕緩柔和,卻透出不容拒絕的意味。
姜蘅眨了下眼,身體比遲鈍的大腦先做出反應。
她配合地張開嘴。
溫岐将勺子送進她唇邊,微微傾斜,棕色藥湯順着勺子流進她嘴裡。
姜蘅“咕咚”一聲咽下去,喝完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
奇怪,不是很苦,還有一點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是說中藥都很難喝嗎?
她看向溫岐,雖然沒有開口,眼神卻流露出不解。
“我加了山楂。”溫岐彎起唇角,“好喝嗎?”
姜蘅點頭:“挺好喝的。”
“那就都喝完吧。”溫岐繼續舀起一勺,送到她嘴邊,喂着她喝下。
屋裡一時安靜下來,除了姜蘅喝藥的聲音,就隻有湯勺刮到碗壁的碰撞聲。
就這樣,一勺接一勺,一碗藥湯很快便喝完了。
溫岐将空掉的藥碗放回一旁,見姜蘅仍然恹恹的,于是溫聲問道:“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姜蘅搖頭:“不想吃。”
如果放在平時,這麼長時間不吃東西,她肯定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但今天卻沒什麼食欲。
高燒讓她從裡到外都很難受,全身每個部位似乎都很疲軟。像被一隻大象來回踩踏了無數遍,不僅無力,連說話都格外費勁。
溫岐看了眼窗外。
天色漸漸暗了,她昏睡了将近一天的時間。
他不知道凡人能不能睡這麼久,但從姜蘅的反應來看,如果不讓她接着睡,大概會更難受。
姜蘅不知道溫岐在想什麼。
但她知道他很關心自己,還為她熬了藥,不厭其煩地喂她喝下去。
她已經很久沒被這樣全心全意地呵護了。
姜蘅覺得心裡暖暖的,生病讓她變得更加柔軟。
“我不餓,也沒什麼大礙,估計睡一覺就好了。”她輕輕去碰溫岐的手,帶着一種不自覺的親昵,“你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啦。”
溫岐眼睫微動,臉上仍是一派溫和平靜。
“好,我等你睡着便走。”
“嗯。”姜蘅點點頭,在他的注視下躺了回去,蓋上被子,疲倦地閉上眼睛。
溫岐将燈熄滅。
屋裡瞬間暗了下來,窗邊灑落一層薄薄的月光,窗外樹影婆娑,天地一片靜谧無聲。
姜蘅很快入睡。
溫岐坐在黑暗中看她。
她還在發熱,身上燙得厲害,臉上紅潮一片,頭發被汗浸濕,淩亂地黏在皮膚上。
溫岐摸了摸她的臉。
滾燙、濕潤、微黏。
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溫度。
有什麼方法能幫她降溫麼?
他思索着,正要收回手,姜蘅忽然動了動,将臉貼上他的手心。
這麼快又醒了?
溫岐微訝地看過去,發現姜蘅依舊閉着眼,原本平躺的身子卻不知何時轉了過來。
她蜷縮着,呼吸平穩,半邊臉埋進他的掌心,像得到了什麼喜愛之物,無意識地蹭了蹭。
溫岐不動了。
熟睡中的姜蘅并不知道自己觸碰的是什麼。
像是不滿足這點接觸,她從淩亂的被褥中伸出雙手,順着溫岐的手掌向上摸索。
寬松的裡衣袖子滑落下去,露出白皙纖細的兩條手臂,如藤蔓般攀上溫岐的半邊身子,用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量拉扯他,試圖将他往自己身邊帶。
溫岐明白了。
她太熱了,所以在本能地貼近可以讓她感受到涼意的東西。
——而他正是那個“東西”。
溫岐發現自己并不反感。
如果能讓她舒服一點,他不介意自己被“使用”。
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姜蘅的小臂,安撫她躁動的情緒。
然而這個輕柔的動作,對沉睡中的姜蘅來說,似乎更像是一種鼓勵。
她松開對他的糾纏,雙手摸索着滑到他腰上,整個人随之前傾,像八爪魚一樣牢牢抱住他。
她的力氣太小了。
拽不動溫岐,反而将自己帶向他,臉頰緊緊貼着他的腰,呼吸濕潤而潮熱,輕吐在他勁瘦堅實的小腹上。
隔着柔軟的衣物,溫岐不自覺繃緊身體。
他垂眸看她,漆黑細密的紋路在頸側慢慢浮現,瞳孔也微微收縮,在黑暗中閃爍着幽邃的光。
就在這時,姜蘅的腿也擡了上來。
她動作幅度很大,蓋在身上的被子被這麼來回折騰,終于沉沉地滑了下去。
溫岐用餘光瞥了一眼,悄無聲息地接住被子。
屋裡仍然寂靜無聲,有粼粼幽光在層疊的被褥下若隐若現,蜿蜒曲折,從溫岐的衣擺下延伸而出。
漆黑細長的輪廓,流暢矯健的曲線。
雖然看不真切,仍能讓人聯想到某種冰冷可怕的猛獸。
不知不覺,溫岐的腰際以下已經不再維持人形,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漆黑涼滑的蛇尾。
此時,蛇尾無聲地垂在床沿,将被子托回原位。
溫岐微微低頭,伸手撥開姜蘅的額發,終于看清了這個無辜的“罪魁禍首”。
臉色潮紅,眼眸緊閉,整個人又軟又燙,還在一個勁往他身上鑽。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鼻尖上的點點細汗,比平日更加紅潤的嘴唇,還有脖頸右側一顆小小的痣。
烏黑,小巧,如同雪白畫布上的墨色點綴,絕妙地恰到好處。
溫岐第一次産生想要品嘗她的欲|望。
但是……不行。
他暫時還不想吓到她。
一聲輕哼将溫岐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他垂下眼睫,發現姜蘅仍不安分,一條腿挂在他身上還不夠,另一條腿也要擠過來。
不能再讓她亂動了。他想。
他看着還在出汗的姜蘅,蛇尾逶迤,緩慢細緻地纏上她的腿。
冰冷滑膩的蛇尾在遊走,盤繞,爬過每一寸灼熱的皮膚,在上面留下鱗片的印痕。
起初,姜蘅還會蹙起眉頭,在睡夢中不安地扭動。
很快,她便貪戀那冰涼的觸感,漸漸平靜下來。
她貼着溫岐,腦袋不再亂蹭,一直微蹙的眉頭終于舒展。身體也不再發燙,就這樣安穩地抱着他,呼吸漸趨綿長。
屋内重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