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感覺自己像睡了一個世紀。
她的頭很疼,睫毛不安顫動,雖然意識逐漸清醒,但眼皮還是很重。
她下意識想去摸枕邊的手機,然而又很快意識到不對。
自己現在是在山上,哪來的手機?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的手臂有點酸。
等等,不僅是酸,好像還抱着什麼東西……
姜蘅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件眼熟的黑色外袍?
姜蘅目光慢慢上移,對上一雙柔和剔透的眼睛。
“醒了?”
姜蘅一愣,像被燙到般立刻松手。
再低頭查看自己,雖然裡衣有點亂,但依然一件不少,被褥也好好地蓋在身上,總體沒什麼問題。
——才怪!
她不是昏睡過去了嗎?怎麼會抱着溫岐的腰啊!
姜蘅的臉上迅速升溫,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擡起視線,誠懇又慚愧地看向溫岐。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不管怎麼說,先聲明立場總是對的。
如果還是無法得到諒解,那她可以把一個月的家務都包攬下來,隻要溫岐不嫌她做的飯難吃。
溫岐聞言,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哦?”
這個“哦?”就很微妙。
姜蘅被吓得又是心髒狂跳,她迅速回憶,試圖找到一點自己昏睡後的細枝末節。
不行,還是想不起來。
她隻能隐隐約約記得自己夜裡非常熱,正巧手邊有個很清涼的大冰塊,然後她就像找到生命之源一樣貼了上去……
姜蘅的表情逐漸驚恐。
難道溫岐就是那個大冰塊?!
她恨不得再昏睡一次。
可惜,她不能。
她能感覺到溫岐的目光仍然停在她的臉上,一想到對方很可能因為她整夜都沒睡,還被她騷擾,她的心情就越發複雜。
“我……”
“你什麼都沒做。”溫岐突然輕聲開口,修長手指随之落下,将她額前的亂發理好,“别緊張,我隻是在逗你。”
姜蘅遲緩地眨了下眼:“什麼都沒做……是什麼意思?”
溫岐安靜地凝視她:“你認為呢?”
姜蘅不知道。
她以為他們是在談論自己在睡夢中纏抱他這件事,但透過他的眼神和語氣,她又隐隐覺得他指的是另一件事。
她猜不到。
“我認為……”姜蘅試圖思考,然而溫岐的目光讓她很難集中注意力,“我可以賠償。”
溫岐微微側頭:“賠償?”
“嗯,賠償。”姜蘅深吸一口氣,思路逐漸清晰,“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确實折磨了你一夜。我知道這樣很糟糕,所以,等你有需要的時候,也可以使喚我。”
溫岐的語調輕緩而好奇:“什麼是‘有需要的時候’?”
姜蘅本想回“生病的時候”,但轉念一想,溫岐一看就很健康,肯定很少生病。
“任何時候。”她低聲說,“不高興的時候,不想動的時候……隻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全心全意地服從你。”
她用了“服從”這個字眼。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服從。
溫岐垂下眼睫,輕聲重複:“任何時候?”
姜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明明是同樣的一句話,從溫岐的嘴裡說出來,卻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遲疑半秒,點頭:“任何時候。”
“那現在呢?”溫岐再次凝視她,“可以嗎?”
“現在?”
姜蘅突然有點緊張。
雖然她很清楚,溫岐不會為難自己,但她剛剛才騷擾過他,如果他真的生氣了……
姜蘅下意識咽了下口水,露在外面的手指攥住被褥,一雙眼睛緊緊盯着他。
然而下一刻,溫岐卻彎起唇角。
“我需要你乖乖喝藥。”
“喝藥?”姜蘅有點沒反應過來。
“祛風寒的藥。”溫岐柔聲說,“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當然不會。”
姜蘅再次感到羞愧。自己這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我現在去熬藥。”
溫岐起身,将放了一夜的空碗取走。
房門被輕輕合上,姜蘅從床榻上坐起來,神情仍有些恍惚。
她活下來了。
高燒沒有帶走她,她想,也許是因為這次身邊有溫岐。
他照顧了她一天一夜。
自己本想慢慢報答他,沒想到卻越欠越多了。
她深吸一口氣,隻覺胸口說不出的悶。她能感受到心髒的跳動,但似乎比以往更劇烈、也更沉重。
大概是因為睡得太久了……
姜蘅揉了揉眉心,決定出去轉轉。
她掀開被褥,正要下床,忽然發現腿上有一些細微的、淺淺的紅痕。
很淺,從腳踝斷斷續續地延至大腿,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感覺,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是之前跌落懸崖留下的那些淤青嗎?
不,那些淤青的顔色更深,而且按壓上去會有痛感。
更重要的是,那些淤青有很多已經消褪了,剩下沒消的也變成了淺黃色,根本不像這樣。
這些紅痕很新,更像是剛出現的。
姜蘅百思不得其解。
發燒會在身上留下印記嗎?她以前發燒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症狀。
難道是昨天夜裡踢到什麼了?
也不太像,什麼東西能讓她踢得這麼均勻,整條腿都能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