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模樣讓人很難不去想到那隻白色小鳥耷拉着腦袋,連羽毛也垂下去的樣子。
“師妹她隻是去收拾殘局,不會…或者隻有少部分情況會參與到戰鬥之中,不要太過擔心。”
戚梧知曉蔣潇禾是真的把她們倆當了朋友,隻是三月後便是仙門大比,她與方棠還要踐行之前答應寄春君的事情。
守擂三次。
這關乎到她們是否能留下,也是唯一一個堵住悠悠衆口的機會。
而這件事情,蔣潇禾自然不知,隻是覺得眼前二人一向是說一不二的,隻要是從她們口中說出來的話,她都選擇相信。
既是邊界已有戰事,那方棠她們便是要準備随時前往了。
二人與蔣潇禾又閑叙一會兒,也在傾雲峰下分别,去做即将外出的準備。
戚梧因着先前長劍在萬裡鎮一事之中被毀壞,與新劍的磨合自然不如之前,便先去了鑄器堂再改一趟。
念着修煉的緣故,方棠便直回了松鶴峰,尋着位置,走進了連水閣外的修煉陣法。
清墟門作為仙門之中數一數二的大宗大派,相比尋常的練功房,所用的是更為上乘的陣法,根據居所屬性不同,各設為不同修煉幻境。
踏過陣法,此刻天地幻化,幢影交疊,重合歸攏為一番新的天地景象。
方棠對此再熟悉不過,這是她飛升前最常待的地方。
若是說她上一世在清墟門修煉了十年,便有九年的時間都是在幻境中度過的。
銀瀑接天地,月托海心亭。
銀月海,好久不見。
方棠合上雙眼,全身心感受着幻境中的靈氣湧動,一瞬心念釋放,将銀月海盡收眼底。
每一寸砂石,每一聲蟲鳴,每一瞬變化,俱收于心。
海中石台升起,化作通向海心亭的長階,方棠再睜開眼,一步一步向上走去,她手中白玉戒也因沐澤月輝與之對映,靈氣環繞周身,恍然似是天神落凡間。
方棠站定在海心亭中,收回心念,釋然般笑了一下。
一切歸于初始,從頭再來而已。
方棠運轉心訣吐出濁氣,時不待人,便也不再過多耽誤,盤腿坐下,雙手合訣入靈,吐納天地靈氣。
澎湃靈池此刻如同沸騰一般迎接着外來靈氣,化作同源本身,化為己用。
她尚有一絲期許,心念随氣在神識海中遍尋,仍是不見靈根。
隻是奇怪,越探查越如有霧氣遮掩,瞧不清楚。
索性手中變訣,逆轉運氣之法,兩股靈氣沖散朦胧霧氣,卻見鋒芒一展!
清冽劍光破霧穿雲,于神識海中蕩平萬波!
強大靈氣一瞬破開霧氣的同時,也沖擊着身體的承受極限,方棠喉中一腥,此時來不及管顧其他,強行咽下,心念看清神識海中之物。
劍意。
重生一次,失去靈根,卻得劍意?
那時傳聞,天地之間除去靈根術法之外,亦有跳出其中的天生武者。
可從未出現過哪怕一個天授之人,此事便被一直當作一個傳說,到後來變成了尋常人家都知曉的茶餘飯後的笑談。
此刻得見劍意,原是此言非虛。
方棠神識海中的劍意安然漂浮與海心之上,與月同光。
再睜眼時,劍意已是化作實體漂浮在了自己面前,指尖一點,劍意以一化萬,懸在銀月海之上。
她知道,這是劍意的考驗。
“找到我。”
方棠似是聽見什麼,心念随之發散,一劍化萬劍,如此龐大的數量要用心念去探查,靈氣便是加倍的在耗損。
像是萬劍都是,又像萬劍都非她所尋。
方棠雙唇開合輕聲念出劍訣,萬劍同出,飛向銀月海上空,緊接着同時調轉指向海心亭,爆射而來!
距離急速縮短,萬劍寒芒直指向自己,卻在将入亭中一瞬伸出手以靈氣強勢包裹所有劍身,靈池内靈氣飛速消耗,将要竭盡全部!
隻見所有劍身重疊融合,萬劍歸一,還是方才劍意的模樣,隻不過劍尖被方棠持于兩指之間,尚存一聲微小鋒鳴。
劍意既出,萬劍同我。
方棠再一翻手,那劍意變小,懸停在掌心緩慢下落,由實質劍體變作腕上劍印,融入神識海中。
靈劍落靈池,此後受由靈氣滋養,為其所用。
此刻,方棠已是精疲力盡的癱坐在原地,垂眼看着手中劍印。
她對于不過幾個呼吸之前的萬劍所指的場景仍是還有幾分忌憚,根本來不及思考,隻是她那時下意識的選擇去那麼做。
持劍者,不分何時,常記于心,謂之——
執劍之人不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