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湘推推高芳:“快說先生的事。”
高芳便氣鼓鼓道:“我先生也不見了,你就說幫不幫吧?”
高陵臉像變色龍似的,溫柔笑道:“朱先生不見,那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去處理,與假女人還是不一樣的,你們不用擔心。”
高芳背起手:“那你就去救一下北山道長。”
萬福祥撲通跪下,磕頭不止。
高陵随手一抹,巨大的冰淩出現北山的畫面,懲穗道長安靜地躺在一具冰棺内,紅衣藍發,栩栩如生,隻是身上插滿了冰藍色的銀針。
萬福祥哽咽道:“公主殿下,我師父他怎麼了?”
高陵冷哼:“廢病呗,朱先生已經為他做了治療,現在躺在那裡偷懶。呵呵,看他這副死樣子,全身沒有一滴血,難說,挺過來就活,挺不過來就死,”
黃湘瞪大了眼睛,也沒找到朱寅的影子,便轉向高陵:“公主啊,我師父哪去了?”
高陵看着她,呵呵一笑:“喲,骨重十一斤的大人物也來了啊,要是您能和我的徒弟一樣聰明,别說救假女人,就是移山搬海都做得,您倒好,三年學不會一個字,遇到屁大點事都要我的徒弟沖在前面,天理呢?”
高芳瞪着她:“好好和我小師姐說話,陰陽怪氣什麼?”
高陵冷笑一聲,不耐煩地擺擺手:“都走吧,求我也沒用,我們四個,都不能離山,數萬年了,王不見王。”
五人回到書齋,都沉默不語。
高芳走過來,抱住黃湘的臉:“湘兒,我們要好好學習啊。”
黃湘點頭,攤開書,強迫自己去記,好像有火花燃起,噼裡啪啦地,推動着生鏽的腦子緩緩轉動,速度如同拿小火柴頭去烤北山那座直插天際的冰山。
黃湘理解了玄青冬,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頭疼得如同五匹馬拉着自己的腦子,朝五個不同方向走一樣,她不得不半夜爬起來,瘋子一樣跑到師父家,坐到那棵白梅樹下,蓋着朱寅那件紅色大氅,才能熱烘烘地睡去。
黃湘蓋着這件火爐般的大氅,從冬天到春天,再到炎熱的夏天。
半年時間,她不要命般,卻隻是從三百種字體認全到一千種,即便她不吃不睡,能力上限卻擺在這,學多了便忘,必須反複十幾遍,才能徹底記住一種古字體,而這個死字,共有三千六百種寫法。
幾個小夥伴都好奇地幫忙試過,記透一個字到底需要多長時間,結果顯示,高芳用時三秒,百裡高香十五秒,玄青冬半個小時,就連萬福祥,也就兩天。
萬福祥每天都要來北山,有時黃湘也陪着一起來,看着他數月如一日地打了獵物,處理幹淨,埋土裡烤上,第二天再處理完前天的,再烤上新鮮的,說是希望師父能聞到香味醒過來。
黃湘就是供香,每次來都把道觀烤得通紅,像着火了一樣。
兩個小孩有時也手拉着手穿過隐門,站在飓風中看着山頂,在被凍僵前再回到道觀。
新年再次來臨時,萬福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黃湘:“我要爬上山頂,接師父回來過年。”
黃湘便哭了:“但我師父在哪兒呀?”
萬福祥别過頭:“等我師父醒來,我幫着問問。”
元秦村過年的動靜越來越大,随着物價的飙升,各家的生活水平與日俱增,以往過年靜悄悄地,隻有個别皮孩子放個小鞭還要被罵浪費,但現在,家家燃放禮花,天空中絢爛缤紛,煙火與雪花在空中交織,空氣中飄着淡淡的硫黃味,在清冷的雪花似有似無中,那絲抓不到卻能感受到的,就是濃郁的年味。
黃湘穿着那件漂亮的紅色長棉袍,蜷縮在白梅樹下守夜,啞婆做了魚和辣椒伴侶,她把兩樣都吃了,喉嚨便如同着了火一樣,她看着白梅樹底下的雪發呆。
突然,白雪中露出木盒一角,她跳下來,快速扒拉着,一隻挨着一隻,密密麻麻的,足足找到近百隻木盒子。
黃湘打開最先發現的那個盒子,拿出一顆粉紫色的養生丸子,逢松松地,挂着糖霜,她放進口裡,眯起眼:“是野莓味哎。”
萬福祥吃完團圓飯,撲通跪倒,給爹娘磕頭,又去給祠堂祖宗磕頭:“列位先祖在上,龍洲萬氏第三百四十六代子孫萬福祥,自兩歲時上北山随祖父狩獵,曾數次得見懲穗道長暗中救下村中衆生,其英姿,其才華,福祥為之傾倒,侍奉六年,蒼天垂憐,以愚不可及之質,得遇拜師。今師尊有難,不救枉為人徒,不救枉為萬氏英烈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