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湘跳開，離她遠點，然後，義正辭嚴：”大膽小玄，竟敢弑師。“

玄青冬拉着她，跑得離小香遠點，才悄悄地：”你聽我解釋。“

黃湘甩開她的手：”講。“

玄青冬疲累地指指自己的大青眼圈，問：”知道我一個才十三歲的小姑娘，就長出這個來的原因嗎？“

黃湘配合地問：”為什麼？“

玄青冬歎口氣：”我跟你說，是因為你傻不拉幾的，你可不許再和别人說啊。“

黃湘便瞪大了眼睛，滿臉癡呆地配合着陰暗小太妹的當面罵人。

玄青冬歎口氣，又歎口氣，再歎口氣，然後，又長出一口氣：”你不知道的，我有個病，從小就能聽到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村裡的、山上的、更遠處城鎮上的，還有更遠說了你也不知道的，唉，天天被吵得睡不好。“她指指自己的大青色眼圈：”熬了十三年大夜才長這麼大的。“

黃湘點頭：”天天不睡覺啊，你已經很厲害啦，換成我，早困死了。“

玄青冬瞅了她一眼：”當然不是一直不睡。村裡有兩個地方，我是聽不到雜音的，一個是高家書齋，不過那個地方非常壓抑，先生管着，還要天天面對一個冷方臉子，一個雀斑醜八怪，一個憨瓜石頭疙瘩，一個傻子，像被幾道鐵鍊鎖着，窒息得我想快點死。“

黃湘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認真地疑惑：”那你怎麼不死？“

玄青冬臉上竟浮出一絲溫柔笑意：”因為我還有這裡啊，西山娘娘傅清蔚，她是我的師父，她雖然窮、醜、法力低、又死闆，但她對我好，不會罵我、打我，隻會溫柔地教導我，這裡花也香，鳥叫起來特别催眠，隻有在這裡，我才能像個十多歲的孩子，美美地睡上一覺。“

黃湘呵呵：”可惜她被你殺了。“

玄青冬大吼：”我不是故意殺師父的。我隻想讓她的日子好過些。“

黃湘對吼：”态度好點，不然我可走了。“

玄青冬又開始黯然神傷：”我是真的沒有一個朋友，不然也不會請你這個傻子來幫忙。“

黃湘翻個白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呢。“

玄青冬歎口氣，一副不與傻子計較的坦然樣，繼續講：”我有個特異功能，就是腦子裡有許多奇思妙想，必須畫出來，不然就頭疼，但畫出來的東西會成真。剛開始也沒事，我隻是在空中啊地上啊亂畫，畫條魚放到院中池塘裡，再畫隻鴨子吃掉它，再畫隻水鷹吃掉鴨子，再畫隻醜狗吃掉水鷹，醜狗沒有肚子，沒幾天就死了。“

黃湘聽得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玄青冬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在聽嗎？你要好好聽。“

黃湘轉了轉眼珠子：”你說的，能保證都是人話嗎？“

玄青冬點頭：”當然。“她突然起手，在空中亂畫一通，一個熱乎乎的大餅落到黃湘手裡，金黃色的餅皮，散發着此地高麥獨有的苦澀清香：”吃吧。“

”什麼情況？小玄，說清楚了，不然我可不敢吃。“黃湘把熱餅颠到她懷裡，瞪着眼睛等答案。

玄青冬捧起餅，直接咬了一大口：”當然不是憑空産生的，隻是隔空取物而已，這個道理，還是我師父教給我的。這個餅，說不定還是你家我商甯嬸兒烙的呢。“她呵呵笑着，掰開一半，扔回來。

黃湘吃了一口，竟然覺得和媽媽烙的餅一個味：”小玄，你這不是偷嘛。“

玄青冬眼睛突然亮起來：”對對對，就是偷。你雖是傻子，但畢竟是骨重十一斤的傻子，我就知道拉你來是對的，瞧，你和我師父的觀點是一樣的。剛開始我以為是憑空産物，就經常給師父畫根香抽抽，師父餓極了時也抽，但她總說是取了東山的，到時要加上利息還賬的。“

黃湘想起上次西山三人組的行事風格，便笑道：”你們這裡，隻有你師父算得上是位正人君子。那個小香是個笨騙子，你是個小偷。“

玄青冬又吼道：“話能不能别說得那麼難聽！”

黃湘再對吼：“我說錯了嗎？繼續！講！”

玄青冬歎口氣：”所以，我喜歡師父，至少她不會害人，更不會害我，至于偷不偷的，我是不在乎的，但師父在乎，那我就得在乎，有次我給她畫出一座大廟，她非常生氣，差點要休徒，那之後我就不畫了。但是，腦子裡的想法沒有出路，會頭疼得厲害，有時晚上疼得從床上滾到院子裡，我就翻牆，跑到西山來睡覺。“

黃湘啃着大餅：”聽起來快到結尾了，但是，又有什麼轉折呢？“

玄青冬喪着臉：”但是，我還要上學，回家要做活，不可能天天待在西山，前天吧，頭疼得實在厲害了，我就把腦子想的事，用字寫了出來，寫在了紙上。“

黃湘：”然後呢？“

玄青冬要哭了：”第二天，我來到西山，看到這裡變成了我寫的模樣。“

黃湘頗感興趣：”你寫了什麼？“

玄青冬讀得像哭喪：”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位許願不太靈的月娘娘，她這裡香火稀薄，人迹罕至，突然有一天，無因無果的，莫名其妙地，這位娘娘，暴富了……全村的人都來到山上，朝她許願，供給她最醇正的香火，原本荒涼的山間小道，現在牡丹盛開，蝴蝶自來，娘娘身披彩衣，神采飛揚，臉上貼着珠片和花黃，顯得鐘靈毓秀，卓爾不凡，成為最正統的山水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