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重兩人從客棧二樓下來,路上始終是手牽手一起走,堂而皇之的做出一派親密模樣,可以說半點也不避諱。
底下一樓有幾位客人注意到他們,即使顧忌兩人衣着不凡,也難免暗自嘀咕幾句世風日下,或人心不古,這有斷袖之好的竟然都不避人耳目了。
所以要不說鄭知客有職業素養呢?!
人家眼瞅着雇主家兩口子大變活人,從小夫妻秒變小夫夫,但愣是眼也不眨,立馬堆起笑臉,起身招呼:“兩位郎君瞧着精神不少啊。”
“可不是嘛。”時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握緊牽着的那隻手,“燕燕換了新衣果然好看許多。”
謝宴之順口的見縫插針:“好看那就記得多看看。”
一口狗糧糊在臉上,鄭知客卻隻微不可見的僵硬了一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職業緣故見多了奇葩所以見怪不怪,總之他迅速恢複過來,招呼一聲,主動帶他們出了客棧。
“看兩位也不缺錢财,我便給租了牙行的牛車。”走到門口,鄭知客介紹道,“玉帶湖在南邊,直線距離其實不遠,不過府城繁華,各類坊市街道交錯,這麼走過去的話,腳程可不近,更重要的是人都累狠了也沒心思玩了。”
“勞煩知客用心了。”時重客氣的回話。
……
晴湖水落葑田乾,白鳥飛來立晚寒。
楊柳不知秋已遠,尚搖疏翠拂欄幹。①
恰如詩人所言,晴朗的冬日裡,玉帶湖宛如一塊霧蒙蒙的寶石被堤岸的楊柳環繞,疏翠的柳枝輕輕拂過。
湖中央是複數遊船,飄飄蕩蕩、搖搖晃晃,絲竹弦聲中,美景怡然。
閑坐不久,船家見客人對垂釣不感興趣,又撒網撈了河鮮煮上漁家菜,量少,主要是供遊客吃個新奇。
菜品用了大半,有凄厲的尖叫聲從外頭傳進來,從窗戶望過去,是血淋淋的肢體在水面翻滾後下沉,琴姬顫抖着彈錯了音,慘叫和哀嚎交錯。
“水猴子……是水猴子!”
“快逃啊!”
“救命!救救我!”
血腥味飄蕩到船上,謝宴之不自覺嗅了嗅,眼神透出幾分屬于厲鬼惡魂的兇性,忍了忍最後一口咬住時重的肩上才總算是忍住了。
時重一動不動,隻輕撫他的脊背,吻他的眉眼,無聲安撫。
船頭,鄭知客催着船夫趕緊開船靠岸,并低聲質問:“天殺的,這麼大的事兒你們竟然一點消息都不漏,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上次的鬼東西不是被鎮魔司大老爺們處理了嗎?”
船夫熟練的收錨搖漿:“别提了,我聽說其實是捕頭配合着十幾位城外的軍爺們獵殺的,至于鎮魔司的大老爺,傳聞都去追剿三牲廟的大師傅了。”
“那你還繼續開船。”
“不然吃什麼呢?”
交談的聲音很輕,但船篷内的兩人耳目靈通,都是能聽見了的。
謝宴之聲音沙啞:“看來靈犀府也不太平。”
時重則攬着他改為輕輕拍背,同時語氣稀松平常道:“血肉系和尺規系隔段時間總要鬥上一場,有時候還會把我們靈慧系牽連進去,如今既然戎翟和大楚開戰,他們剛好順勢借一下戰場。”
随着船隻遠離湖心,嗅不到血腥味,謝宴之情緒逐漸平靜,聽到時重的話,思緒飛速轉動,想起過往在書院看到的史書記載,若有所思。
上岸後,他們略作商量,覺得時辰還早,便又改道去附近的梅園賞花。
似是為了彌補之前的失誤,鄭知客這次格外積極的介紹:“這片梅園也是好地方,不少文人墨客都專門前來,聽說還在很多詩歌遊記裡又記載,比如……”
“謝宴之……是謝宴之嗎?”
突然,不遠處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叫出了謝宴之的名字,很快,似乎确認了他的身份,一臉驚喜,邊靠近邊高聲呼喊起來。
鄭知客适時停下介紹。
身側燕燕則皺了皺眉,似在回憶什麼,看來确實認識。
一會兒功夫,書生已經走到了三人面前,一臉憨笑着撓了撓頭:“是我劉子睿啊,謝兄你是沒認出我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