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蒙蒙細雨漸休。
山中墓園的常青樹郁郁蔥蔥,遮住大半的昏黃日光,樹蔭下石碑的字迹愈發模糊,像是以另一種方式诠釋着人死萬事休的含義。
施女士按流程撒上了最後一捧黃土。
到底人已經死了,她還不至于要在墳頭搞事,重點是萬一把老東西氣活過來還得想辦法再悄悄噶一遍了,不劃算。
随手把遺照和靈位扔給了在場唯一姓時的小兒子,施女士擺了擺手,催促道:“走了走了,都回去吧,至于這些東西讓小寶帶回去,那老東西應該也是希望交給你的。”
于是,一行人被趕出了墓園。
沿着山道往回,時重的視線掃過寫有“山路濕滑,小心慢行”的提示牌,推着輪椅的腳步放慢,和沈宴之落在了一行人的最後。
空氣濕潤,微風習習,耳畔是彼此的呼吸,低頭是圓圓的發旋,還翹着兩根呆毛随風搖曳,讓他不由揚了揚唇角。
小夫夫安靜的走了一段路後,前面的衆人已經先下了山,各自驅車離開,唯獨施女士那輛醒目的紅色法拉利還留在山腳。
沈宴之找到了話題:“伯母不回去?”
“媽她應該是去看邬小姐了。”時重補充道,“就是我的生母。”
沈宴之愣了愣,從早就抛之腦後的原著小說中找到了這一位,劇情中也是在時老爺子過世時提到的。
大概内容是老爺子不斷刁難齊然,試圖逼迫他們找人生個孩子,施女士看不過眼,和老爺子鬧起來,撕破了臉,争吵中提到時重的生母邬小姐是如何設局殺死時父的。
時老爺子當場氣暈過去,送醫院搶救不過來,腦溢血去世,算算日期應該就是最近。
隻是劇情裡的描寫終歸片面,沈宴之更想進一步的了解小少爺的過去,所以哪怕人腳步不停,明擺着打算直接回去,他還是借口詢問:“我們要不要跟着去拜訪邬伯母?”
“不用,和媽媽不一樣,母親不喜歡我。”時重一邊繼續推着輪椅,一邊配合的講述起了上輩人那一盆盆的狗血。
其中故事如果提取關鍵詞,大概是:紅白玫瑰(真)、姐妹争夫(僞),以及被吃絕戶後喪偶的一百零一種辦法(哀),結局則是喜聞樂見的渣男柴刀。
說到很刑的柴刀過程時,小少爺意味深長的看了沈宴之下半身一眼:“當年可是我生母親自動的手。”
沈宴之幹笑兩聲,趁機暗示:“我是守男德的,不會三心二意。”
時重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換了個時間段繼續講述,補充剛剛沒講清楚的矛盾起因。
邬小姐出生福利院,初中和施女士是同學好友,因此得到施家的資助,往後兩人影形不離的長大。因為身世緣故,她多少有些缺愛,對施女士的感情很深,所有的親情和友情都寄托在了這位好閨蜜身上,至于有沒有愛情外人不得而知。
後來,時家大少爺出現,對施女士展開追求。
過程中,邬小姐對搶走自家閨蜜的野男人各種不滿,很是找了些麻煩。
這個和施女士截然不同,外柔内剛的女孩因此給時家大少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對閨蜜感情隐隐過分的插手更是讓時家大少爺誤會,以為女孩暗戀自己。
“所以,這個紅白玫瑰和姐妹争夫其實都屬于時伯父的腦補?”沈宴之有些好奇了,不會吧,好歹也是時安集團的太子爺,原來也是這麼普通,又這麼自信的嗎?
時重語氣微妙:“是啊,不過最後的柴刀可不算腦補。”
故事的轉折在于施家繼承人,即施女士的弟弟、弟妹于一起車禍中意外身亡。
這對夫婦生前沒留下子嗣,偌大的施家後繼無人,隻剩下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
風雨飄搖中,時家也生了觊觎之心。
說到這裡,時重歎了口氣:“人心惟危,有時候惡意也就一瞬間的事。”
下一刻,沈宴之握住了他的手,反駁道:“這話不對,烈火煉真金,患難才見真顔色,分明是某些人本來就有問題,隻是之前不顯,有了機會自然就露出來了。”
此時兩人剛好到了山腳,司機孫師傅已經把車從地下車庫開出來等着了,頭從車窗裡探出來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