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伴們還沒到嗎？”

唐雪青的語氣伴有幾分焦灼。表盤上的指針頭也不回地向前轉動着，隻是原本應該快些出現的人影卻遲遲未到。

“快了。”鐘見琛撩開發絲，冷冽的冬風依舊未停歇。

高馬尾藝人不以為意地悶哼了一聲。

“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警察。”她托起下巴，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遠方。“如果抓到兇手的話…會判幾年？”

“一般情況下，犯□□罪會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翠綠色的眸子将目光悄然無息投向她藏在身下正緊握的手心，她在緊張。

“如果情節惡劣，如多人□□、在公共場所□□等，可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死刑。”

“…………”

唐雪青側過頭去，灰藍色天空中的幾隻黑鳥零散地飛着，連鳴叫都不曾留下。

“呃…也許我不太懂法。”她自言自語般說着。

黑發顧問默許了她的回答。

“你好像并不愛說話，警察。”

“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高馬尾藝人又偏過頭來，讓人避不開她的眼神。

鐘見琛點頭，恰好印證了剛剛才總結出的答案。

“呃…我是說。嗯，我可以再提出一個請求嗎？”

已經臨近到嘴邊的話語再次被她咽下，猶豫是必然的。

鐘見琛沒有說話，好在她有足夠的耐心。

“哦對了…這算是私人問題，不可以告訴别人！”

“好。”

唐雪青這才放下心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要是你的親…呃…關系很親近的人犯了…錯，你會原諒他們嗎？”

“…………”

沒有标準答案的問題，非黑亦非白。她的目光變得異常迫切，也許是在等待一個富有價值的參考。然而灰色的選擇沒有對錯。

黑發顧問僅僅思考片刻，答案便簡潔明了：“我的原諒取決于他們犯錯的程度。”

唐雪青：“………啥？”

“你這……”她很無語地扶額。“你這不相當于白說了嗎！”

“………”鐘見琛沒有搭理她。

待會兒真說了又怕你不樂意。

“我是說，你得起碼有一個确切的答案吧？”

她自知說不明白，于是又換了一種策略用手比劃着：“我想要一些…具體的措施。”

“你想要答案？”

“對。”唐雪青語氣堅決。

翠綠色的眼睛裡閃過碎片化的回憶，靜谧的溪水泛起漣漪。淺灘上鋪滿的黑色石子劃破了思緒，她在最深處找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如果是犯罪，那我一定不會原諒。”

高馬尾藝人咬住下唇，不安的情緒很罕見地在隐秘角落處結出了網。

如果嗎……？

黑發顧問沒有提問，背後的事實兩人都心知肚明。

“這是底線。”

那我呢？我的底線又是什麼呢？

唐雪青向後仰靠在金屬椅背上，她閉上眼，疲憊的大腦中還有太多真相值得去思考。

好累。

“……警察，你叫什麼名字？”

“鐘見琛。”

“謝謝你，鐘警察。”

高馬尾藝人放下了最初的些許傲慢，未知的前方布滿了迷霧，她需要提燈的人來指引方向。

“以後要是我還有問題，還可以來問你嗎？”

………………

“請坐。”

銀發女人放下茶杯，清脆的碰撞聲與她柔和的音色一樣悅耳動聽。

紫瞳警察端坐着。不斷溢出的香氣似是欲蠱惑仍然清醒的神志，無時無刻都想要讓人趁機放松警惕。

“不知是否符合您的口味呢。”她端莊的姿态令杯中紅茶又添了幾分醇香。顧秋扇露出得體的微笑，隻是那雙鏽紅色的眸中卻沒有一絲光亮。“女士？”

金黃色麥浪下暗藏着旁人所不知的警惕，角落裡的鏡面中折映出高樂笙微微顫動的上眼睫。

“謝謝款待。”紫瞳警察頗為平和地抿了一小口茶。

紫色蝴蝶飛入充滿未知危險的深海之中，單薄的翅翼湧入表面所不可視的巨大力量。銀色駭浪瘋狂地席卷而來，但始終拍碎不了那顆無畏的心。

“這跟我平時喝的品種很不一樣喔，但品質也足夠好。唔錯噃。”

“呵呵。”銀發女人手指交叉，彎彎的眉眼如水波般潋滟。

她很滿意。

“不過。”高樂笙拿紙擦幹唇角的水漬。“我還有要緊的事要處理。”

兜中的手機很合時宜地震動起來，不用猜都能知道究竟是誰的來電。

她整理好茶具，站起身來眼看着就要離開。

“請别着急，女士。”

冰涼的手掌從身後抓住了她寬實的肩膀，用力很輕地朝下壓去。

“不會占用太多時間的，請相信我。”

眼前人的動作有一瞬間停止了，但又很快恢複了原狀。

“你之前幫過我一個忙，還記得嗎？”

顧秋扇俯下身，卷曲的銀色長發在旁人的身邊低聲呢喃。

“喔，好像是這樣。所以呢？”

銀發女人卷起一縷金黃的發絲：“我有一份回禮贈予給你。”

“…………”

“多謝。”高樂笙很客氣地推開那隻令人不适的手。“我不太需要。”

明确的拒絕。

顧秋扇微微朝左歪下頭，她在思考。

“嗯。”她伸出食指，輕輕抵在了下颚上。“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

“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