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停。”
白發警察手中轉動着金屬筆杆,目光始終駐留在面前液晶屏幕上:“放大五倍。”
模糊的影像畫面被一點點放大,分辨率極低的圖像甚至讓人用肉眼難以辨認。
“這是……?”楚楠鏡湊近腦袋,眯起眼睛可惜什麼都看不清。“看不清一點啊。?”
“是半點都看不清。”夏泠糾正她。
中長發女警聳聳肩,露出一副無奈的模樣:“不過貌似也隻能修複成這樣了,那個超級簡易版微型攝像頭能把視頻資料導出來都不錯咯。”
“沒關系。”顧星棠将手輕輕搭在楚楠鏡肩上。“盡力就好。”
“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
“咻——!!”
鐘見琛接過從半空中抛過來的筆記本:“?”
“咳咳。”顧星棠清了清嗓子。
“東西都帶過來了嗎?”
蘇祈點了點頭,很細心地把牛皮紙文件袋擺在了桌上。
“感謝技術偵查員。”她拆開袋子。
“我們現在有了證據,當然。與此同時,也産生了新的疑問。”顧星棠拿出兩組地點背景不同的照片。“必須盡快解決。”
“你打算怎麼做?”鐘見琛揭開筆帽。
“我們先去一趟公司,确定嫌疑人到底是誰。”
白發警察拿出另一個小袋子:“然後,再去把幫兇揪出來。”
密封完好的透明袋中,幾根毛發透過她的雙眼描繪出鮮豔的色彩。
绯紅色。
………………
我在哪裡?
眼前一片漆黑。
我剛才在做什麼?
…………
腦中零星的記憶碎片似乎無法運載出她想要的答案。
楊玉槐閉上眼睛。
我剛剛…好像在公司走廊才對……
小鸢……還有唐雪青……我們貌似起了争執……?
我的腦袋好痛。
無法思考……也無法回答。
楊玉槐睜開眼,記憶深處仿佛有什麼正在泛起溫暖的光暈。
對了,她伸出手嘗試去觸碰。也許我還剩下——
回憶。
“24号。”
“…………”
少女在心中深吸一口氣,略顯青澀的臉上不易被察覺地滲出一滴汗水。
廉價的白色運動鞋在陶瓷地闆上摩擦出均勻的腳步聲,它們一樣潔白。
别害怕…不要緊張……千萬别緊張……
她不敢放緩速度。
“咔嗒。”
空曠的房間。兩架巨大的黑色攝像機在中心無聲矗立着,正虎視眈眈地凝望她衣着單薄的身軀。
楊玉槐小心翼翼挪動腳步,被攥出褶皺的裙擺似波浪般推動她前行。
“請坐。”
藍色塑料椅禮貌地用支撐腳鞠了個躬。
放輕松……放輕松…
神色嚴肅的女導師扶起鼻梁上折射出金屬冷光的眼鏡框:“請開始你的個人介紹。”
“…………”
少女挺直了脊背。
“導師您好,我叫楊玉槐,今年十八歲。”
筆尖在白紙上摩挲出的沙沙聲格外清脆,她的視線沒有絲毫移動:“我的愛好是…唱歌。以及……”
“可以現場為我們表演一段嗎?”冰冷的女聲打斷了她的回答。
“……可以。”楊玉槐點頭。
無數次排練中的歌聲在她耳畔回響。
少女站起身來。
“呼。”
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現在逃離熙攘的人群,反複找尋你的蹤迹。”
“陽光下微笑着奔跑的背影,是否還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無數個畫面和碎片從她腦海中閃過。
陽光,溪水,人群,都市。
來自山間的歌聲如晨曦林霧般柔和清亮,冰冷的地面仿佛又變回她所熟悉的那個沙礫灘。
“幻想把未來糅進沙礫,相擁在化為塵埃的那座星系。”
少女将雙手交疊在胸前,澄淨天空中的白色飛鳥展翅翺翔。
“如群星般閃耀的你,樂章于晨星之中啟鳴。”
綠蔭下,透過葉片縫隙的光線暈影跳躍在記憶中母親搓洗衣裳的泡沫中。绮麗的彩虹被裝進一個個泡泡裡,槐樹上白花的香氣又有了溫度。
“仔細傾聽藏匿在浪沫的音律,虹色的泡影無比絢麗。”
筆尖的書寫速度又加快了一倍,導師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像小蟲一樣爬滿了整個房間。楊玉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她沒有停止歌唱。
“在下一個沒有你的雨季,隻剩下無人知曉的孤寂。”
“如何尋覓你留下的足迹?失去後才明白别離的意義。”
“可以了。”
“空蕩的房間還回響着你的聲音,牆壁上唯餘我孑然一身的背影。”
機械般的聲音無情地為戛然而止的樂曲畫上了句号。
楊玉槐幾乎僵在原地,熱潮過後的餘音還在心中久久未消散。
“去叫下一位吧。”
少女彎下身鞠躬。
又是一聲門響,又是一位新的應聘者。又是同樣的場景,隻是内容各不相同罷了。
窗外的玉蘭花開了,又是一年春天,又是離開故土的一年。
走廊裡的空氣比起剛開始的沉悶又要清新許多,楊玉槐步伐不由得輕快起來。
我完成了今天的初試。
先前的旋律又重新萦繞在耳邊。
那接下來呢?如果沒有入選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