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穆元骁松了一口氣,他想與表妹一塊,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青女燈王,每次老七老九都扔下他一個人就跑了,然後他就自己回府了。
起初還能将就一二,後每逢上元節,他聽到府中丫頭婆媳叽叽喳喳燈王華貴,長随護院都摸着下巴,咂嘴青女如何貌美,約摸是個有趣的盛景,可惜府上幾個兄弟,一出府,皆是各自呼朋伴友,豪奴唱道,耍樂去了。
看他隐有期盼之意,“表哥可想去?”
“去。”
他抓着她極為肯定的颔首,崔盈給他攏了攏對襟口,耐心囑咐,“待會兒表哥不要亂跑,要跟緊阿盈,有一截路,行人多些,難免摩肩擦踵,表哥無須擔憂,很快就過去了。”
“嗯。”
穆元骁俯視着她認真的面龐,那種心裡癢癢得感覺又來了。
所謂僻靜高處,其實就是崔盈掏了大筆私房,在青女必經之路的酒樓包了個廂房。
掏銀子的時候,她心疼得差點掉眼淚,酒樓東家仗着上元節,青女遊戲,坐地起價,往日十兩的包廂,如今竟要一百兩。
若是這酒樓裝潢簇新華麗也就罷了,偏生破破爛爛,也就圖這地段了,圖這樓高。
那掌櫃來接銀子時,崔盈雙眸直勾勾盯着掌櫃來拿銀子的手,自個也死死攥着,最後才松了。
她的銀子,去也。
“表妹,擦擦。”
看她眼眶微紅,穆元骁以為表妹要抹淚,掏出孟氏給他繡得手帕,在她眼角,細細擦拭,這手帕平日裡他可寶貝了。
崔盈看了他一眼,還知道給她擦眼淚呢,算了,不同這位金貴少爺計較,都是些富貴病,看個熱鬧還得訂酒樓包廂。
看她,以前睡過橋洞,躺過大街,她就怕人少了,越熱鬧越好。
穆元骁生得高大,年久失修的木梯被他踩得吱吱作響,掌櫃涼悠悠提醒說這木梯是金絲楠木做得,價值千金,踩壞了要賠。
這麼破爛的酒樓還有金絲楠木打得木梯,他怎麼不說他是玉皇大帝,崔盈翻了兩個白眼,嘴上卻提醒穆元骁,“表哥,輕點踩。”
等到了包廂,崔盈環顧一圈,雖有些狹仄逼人,也還将就,打開兩扇窗牗,視野出奇開闊,這一百三十六兩銀子花得也還行。
崔盈寬慰自個,人擠人萬一被那個小偷摸走了錢袋,要知道這些“鬼手”可最喜歡這麼熱鬧,人流如織的場面了,花了還省得賊惦記,這麼一想,她心裡暢快多了。
才花了大筆銀子,小二過來問她點個什麼菜式,她連忙擺手,她吃茶就行。
穆元骁有些餓了,他摸了摸小腹,示意讓她叫兩道菜上來,崔盈沉默地望着他,出府時明明是預計讓這傻子放放血。
結果到地方才知道,他除了每月初領個三十兩的月銀,孟氏私底下貼補他二十兩,就沒了。
穆家四世同堂,三代不分家,府上的小爺們從表親到姨親,再到嫡親,嫡支旁系,年輕一輩兒就足有二三十位,孟氏怕五郎手裡握着大筆銀子,在族學被人诓騙了去,除了貼補些閑錢兒,就隻給物件。
最重要的是,這傻子跟剛穿來前的原身一樣,壓根沒有存銀子的習慣,也沒用存下來銀子就是了。
至于他名下那些私産,庫房,孟氏給他打理着呢。
她一時間摸不清,是她攀上豪門,還是被吃軟飯了。
“表妹。”
她竟從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出可憐巴巴,對了,他就是喜歡頂着這幅死相,但是眸子裡又澄靜無辜。
心中一梗,閉着眼,她聽到自己心在滴血的聲音,那掌櫃肯定又要宰她了,“小二,上個松鼠鳜魚,再來道炙羊肉。”
然後這傻子就哐哐哐開吃,還偶爾擡頭,“表妹,吃。”
沒事,她已經氣飽了。
她走到窗邊,她要将她的銀子們都給看回來。
幾時,青女和燈王沒來,她卻瞅見斜對面的一個熟悉的人影。
穆元承,崔盈看向那邊,看到他旁邊還站着了一個穿着胡服男兒樣式的人,看那粉白的臉龐,纖細的腰肢,顯然是個姑娘家。
不過與她這種女式男裝不同,那位胡服少有小娘子會喜歡穿。
她似乎想同穆元承說什麼,但是奈何神女有意,襄王無夢。
崔盈啧啧贊歎,男主的桃花運一如既往的好,喜胡服,配短刀,潑辣大膽,這位就是文中險些逼得男主停妻的明月公主了。
宣帝收了穆元承的兵符,讓他做了金吾衛指揮使,成了天子近臣,護衛京畿,看似重用,宣帝還給他安排了兩個,與穆家不怎麼對付的副指揮使。
帝王平衡之術,崔盈猜穆二郎心裡多半窩着火。
會搭理明月公主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