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纾竟十分通情達理,沒有當場反駁回去,隻是一把扣住了孟嘉的腕子,“如此甚好,不知道你卧室何處,給我帶個路?”
“……”
孟嘉震驚地看向華纾——隻看見了純澈和無辜。
秋筠看不下去了,火速逃離,丢下一句話,“有事同你商量。”
始作俑者無辜地看了看門外消失的身影,淡淡道:“算她識相。”
“說什麼呢!”孟嘉一巴掌拍去他的手,“你還好意思說别人?!”
華纾起身,不滿道:“就她有話跟你說?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有什麼話?”孟嘉攤攤手,“說吧。”
華纾拉起她來,徑直往她卧房去,喜滋滋道:“私房話當然要在房裡說。”
孟嘉無奈地搖搖頭。
甜纓應該是沒有睡下多久,炭是燒熱的,洗漱用水是備好的,孟嘉輕車熟路地要拎起銅壺添水,被華纾一把搶先。
“這種活兒怎麼能讓大人親自幹呢?”華纾笑吟吟地添了熱水,探手試了試水溫,“微熱,大人請。”
孟嘉斜了他一眼,撩起水來随便淨了淨面,華纾又在一旁捧巾。
她撈過巾子揩面,淡淡道:“有話就說。”
華纾湊合她用過的水洗了臉,伸手接過她的巾子将臉上的水珠抹淨,“卿卿覺得,此番我們像不像夫妻?”
“不像。”
“我想也是。”華纾絲毫沒有被否定的不快,反而樂得唇角彎啊彎,就是放不下來,“似我這般美貌賢良,又娶得天下獨一無二的愛妻,定是與尋常夫妻相比起來更為琴瑟和諧、忠貞不二,堪比池上鴻鹄、雲間秋雁,既是非同凡響,合該稱得句‘妻夫’才是,不好叫卿卿在同僚面前失了身份。”
孟嘉掌不住,“撲哧”一笑,“無聊!”
華纾眸光一凝,把眼前人擁在懷裡,輕輕道:“你要是能天天這樣對我笑,我願意天天都跟你說這些無聊話。”
這世上大概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聽話,尤其是從華纾口中說出來的。
話是從耳朵裡灌進去的,流下咽喉像蜜糖裹滿五髒。可是,她不知為何,每每這些話要鑽進心裡去時,那方寸之地就像被一隻琉璃罩子籠住了,任是望眼欲穿,也不敢說是糖是毒,所以不敢受。
她隐約覺得,自己似乎從沒有完完全全地看透過這個人。
臨走的時候,華纾神秘地同她說了一句,“明日有意外之喜。”
孟嘉琢磨着是什麼意外之喜,直到秋筠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中邪了?還不進來?”
孟嘉回過神來,把華纾的話擱了起來。
兩人寬了衣,并排坐床,孟嘉打了個哈欠,“什麼事?”
“我想明天再去一次浣月樓。”
“……”
孟嘉也不困了,扭頭看她,“你認真的?”驟然想起今夜攔住她們去路的神秘男子,“因為那個戴面具的人?”
“他給我跳了一段舞。”秋筠歎了一口氣,“我答應嘗試勸你去看浣月樓明日的攀鳳會。”
“那你這個說客可不大合格。”孟嘉啧啧道,“這麼直白地告訴我,叫什麼勸說?”
秋筠冷笑一下,“我不過看了他一段舞,能傳句話都算對得起他了。”
“你素日眼高于頂,能讓你傳句話的舞姿想必很不一般了——什麼是攀鳳會?”
秋筠道:“攀龍附鳳,一步登天。浣月樓是京中一等風月所在,名聲大半得益于這些花頭。一年四時按節興會,攀鳳乃其一,設在小除夕,原本喚作‘小除香’。因為七年前樓裡一個頭牌姑娘一舞驚為天人,被一位異域王子重金贖走,此會名聲大噪,改名攀鳳。演變到現在,也就是花牌男女比比文才歌舞,由看客票選,決出高低,借以擡高身價。不過,浣月樓的規矩,此夜不宿客。”
搞出這麼大的噱頭,結果不宿客?
孟嘉躺下了,拉好被子,口中道:“有點兒意思,左右這兩天閑着,去看看也無妨。”
秋筠遲疑道:“你屋裡那位……”
“他待不久。”孟嘉翻了個身,低聲道,“明天準回去。”
第二天,孟嘉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怎麼回——”孟嘉皺皺眉,忽地眼睛一睜,豎耳朵一聽,正是甜纓拍門叫門的聲音,她趕忙披了外衣下床,拉開門,捏了捏眉心,“我在這兒。”
正巧華纾穿戴整齊把門拉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