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嘉擺擺手,笑道:“阿璨姑娘,聽人報說你指明找我,什麼事?”
阿璨道:“昨日家下有人到訪,說起刑部尚書的事來,我聽見他們說你為着替上官求情,在大雪地裡跪了一兩個時辰,三郎就拖着病進宮去了,回來卻說你被華少君所救。我思索再三,放不下心來,聽說你到了少君府上,今天特意來瞧瞧你傷勢如何。”
孟嘉道:“有勞你跑這一趟,其實不要緊的。”
阿璨笑道:“無妨便好。我們女兒家的身子原是該好生保養,最怕沾染寒氣,筋骨上有了什麼病痛便不好了。我帶了些滋補用物,姐姐不要嫌棄。”
兩人寒暄一陣,阿璨又将屋内掃視一圈,笑道:“姐姐,說起來,昨日倒有一件小事,你大約未曾聽說。”
孟嘉愣了愣:“什麼事?”
阿璨道:“魏博趙少君昨日午後入宮,聽說定王爺降了明旨,将三女兒玉雙縣主許了他,預備着明年二月行大禮。”
“這倒果然不知。”孟嘉笑道,“不湊巧,正在我無暇他顧的時候。”
阿璨笑道:“正是。聽說玉雙縣主是個标緻美人兒,王爺着意要為她選一門好親事,嫁與魏博也算是全了王爺慈父之心。隻是多少不公些,明明是淮南先遞的奏表,怎麼卻叫魏博搶在了前頭?”
孟嘉淡笑道:“許是另有一門好親事給華少君預備下了,隻是還不便宣揚罷了。”
阿璨道:“想也是,照淮南的财力,又有朝廷的支持,怎麼也不肯屈居人下才對。何況華少君俊逸如仙人,隻是不知道哪位縣主有這個福分,能做淮南的少君夫人。”
孟嘉喝了口茶,沒說話。聽到這裡,她也猜出來了阿璨幾分用意。
果然,阿璨接着笑道:“姐姐,隻恐怕華少君的婚事已在皇室思量之中。若日子久了,外頭傳出什麼閑言碎語來,一則于姐姐的清譽不利,二則,若被禦史台那些多事的言官抓住了把柄,恐怕是個麻煩。為着姐姐着想,還是盡早離了此地為好。”
孟嘉揚了揚唇角,“我知道了姑娘好意,多謝你提醒。”
阿璨歎道:“姐姐不怪我直言不諱就好了。”從袖子裡抽出一張折了兩折的契書,遞了過來,“這是我叔父留下的一處宅院,他曾在京為官,後來老病緻仕返鄉去了。此處離皇城不遠,但久已無人居住,倒還清靜雅緻,最宜靜養,小妹早有心以此為贽見之禮贈與姐姐,可惜總沒有機會。如今姐姐既然病了,如若環境不宜,恐怕添憂增病,更不容易好了。我已吩咐人添了人手将此處收拾出來,姐姐可先去調養着,其他日後再說不遲。”
孟嘉幹笑:“這不合适吧……”
公祖珛的人,竟有這麼大手筆,出手就是一座宅子。
看來,公祖珛這個妾室也有些來頭。
阿璨将房契放在桌子上,笑道:“姐姐不願承我這份心意?隻要你去看看,一定滿意的。若不滿意,再還了我就是,也當成全我這份兒敬慕之心了。既然姐姐傷勢無妨,家下還有些庶務,阿璨就先告辭了。”
言畢,阿璨起身颔首,出了門去。
她步态從容,舉止舒緩,到華纾這裡,竟沒有絲毫局促羞怯之感,半點不像是常年囿于閨中之女。
阿璨去後,孟嘉目光轉在桌上那張契書上。片刻,可憐巴巴地向姜黃伸出了爪子。
姜黃:“你不是沒事兒嗎?”
孟嘉大怒:“那是含元殿!!!你跪兩個時辰試試?”
姜黃哼了一聲,兩步過去把那張契書扯過來,放在孟嘉手上。
孟嘉還沒細看,那張契書就被兩個指頭夾走了。
華纾悠悠落座,随意掃了兩眼,晃了晃手裡的薄紙,“孟大人好大的面子。”
“給我。”孟嘉伸手,“要是弄丢了可不知道該拿什麼還。”
華纾笑笑,把手裡的房契折了兩折,放在孟嘉手心,“弄丢也是在我這兒弄丢的,我代你還。”
孟嘉把手裡的契書遞給姜黃,“出門向侍中大人府上去,追上方才那位姑娘,把東西還她。說我領了她的心意,改日必親去答謝。”
姜黃抿抿唇,垂首道:“是。”
姜黃一走,孟嘉才向華纾道:“聽牆角聽夠了?”
華纾:“還行吧。”
“多久能查出結果?”
華纾挑挑眉:“什麼?”
“你少裝了。”孟嘉笑道,“沒把上頭的字釘進心裡,你能還我?”
“我隻看了一遍,哪裡記得牢,原想着今夜趁無人時再去找來細抄一份,誰想到你當即就還了回去……”華纾歎了一口氣,“可見是天意了。”
孟嘉:“你說真的?”
華纾摸了摸眉毛,笑道:“不過凡事總有例外,有時我驟然忘了些事情,心甜意洽時卻又能驟然想起來。要是孟大人能讓我一親芳澤,說不定——”
“華纾!”孟嘉一站,“啊、啊啊疼——”隻能又龇牙咧嘴地坐回去。
孟嘉摸了摸眼角的淚花,“耍我是吧?”
華纾起身抱她回房,俯首輕吻了一下女子眉心,柔聲道:“此謂閨房之樂,卿卿也不明白?”
孟嘉白玉般的肌膚上浮現粉暈,縮了縮頸子,狀似淡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