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春把她從肩上扒拉下來,看了看宿舍門:“你瘋了啊,一萬塊随便亂說!”
“我瞎說什麼?我有一萬塊,你想要五萬塊,姐也有。”盛未夏拉着她坐下,從不鏽鋼飯盒裡拿了塊鹵牛肉塞到她嘴裡。
“可那不是他們給你的錢嗎?你能這麼亂花?老天爺啊,一萬塊……”張小春詞窮了,一萬塊錢差是他們家兩三年的收入。
盛未夏笑眯眯地說:“不算他們給的,而且我也不是純借你。”
“啥意思?”
“老師給你們講過私募基金嗎?”
張小春茫然地搖頭:“我們才上了幾天課,雲裡霧裡的,沒聽過什麼基金。”
剛好書包裡有喻時給的那本财經雜志,裡面有一篇講述量化基金和私募基金的,盛未夏便掏出來翻到那一頁指給她看:“你看,國外有這種基金賣給投資者,簡單說就是客戶有錢但是沒時間管,交給專業人員管理,咱們也可以啊,我給資金,掙的錢咱們分。”
張小春英文沒那麼好,文章标題就有好幾個單詞不懂,拿了詞典出來翻。
她看完第一段,擡頭茫然地看着盛未夏:“你的意思是,我用你的錢炒股票,掙了之後你還分給我?”
“對。”盛未夏拍拍她,“賠了算我的,掙了的那部分咱們分,給你的那叫傭金。”
張小春像手裡捧着個燙手山芋一樣,把雜志扔回她懷裡:“這怎麼行?這不成了沒本的買賣?”
盛未夏又把雜志翻回那一頁,認真指給她後面的一段:“怎麼叫無本買賣呢?你付出時間,了解各種政策,把握經營動向和規劃,這些就是你的投入。所以我們這是公平合作,我出錢你出時間和精力,掙了我們分成,合情合理。至于虧了算我的,這是我的事,我願意風險自擔。”
她指到的那一段,正是介紹該私募基金經理指責的部分。
張小春将信将疑,翻着詞典把那一段看完。
盛未夏也不替她翻譯,有些東西,必須得她自己看到才能相信。
她看完若有所思,繃着臉問:“這是什麼雜志?”
“經濟學人。”盛未夏說,“你們學校圖書館估計也有,把英文學學好,有些公司的業務涉及外貿的,那就很受外部政策影響,你得多聽國際廣播,看外國新聞和報紙,說穿了得有全局的眼光。”
“夏,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張小春總算大緻摸清了盛未夏所說的生意邏輯,但意外的是,她明明懂這麼多,卻換了專業。
盛未夏把一切都推到雜志身上:“所以我說你得多看書,做什麼勤工儉學?大學生已經這麼窮了,就該拿這些寶貴的時間多學東西。”
說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在用喻時的口氣說話,說的還是他說過的話。
盛未夏:……
“雜志能借我嗎?”張小春摸着封面。
如果是她自己的,盛未夏别說借了,立刻送她。
但這是喻時的。
她手指縮了縮:“這本不是我的,你要喜歡我回頭問問别人在哪買的,給你買。”
“别!”張小春看了封底的美金數字,吓得推給她,“我去圖書館找找就行了,太貴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不許去找勤工儉學,給我拼了命好好學,學英文,學數學,學所有用得着的本事,别叫我虧錢。”
“嗯!”張小春認真地點頭,“我一定不讓你虧錢。”
那可是一萬塊錢!
此時此刻,她還不知道,自己約定了什麼,又将成就什麼。
隻是朦朦胧胧之中覺得,盛未夏說的東西,描繪的圖景,都讓她激動,又向往。
她想抓住這種感覺。
“走吧,咱們去食堂大吃一頓,慶祝一下春夏私募基金成立。”盛未夏開玩笑地眨眨眼,晃了晃手裡的餐盒。
“好,走。”張小春掏出飯卡,豪邁地說,“刷我飯卡。”
“對了,我姨做的腌梅還有嗎?”被喻書蘭搶了一小半走,她自己都沒幾個了。
“有!你等着。”張小春把剩下的腌梅罐子整個拿給她,“你拿去吃吧,我媽說家裡還有回頭郵給我。”
“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去食堂吃完,盛未夏又給她留了西久胡同的地址和路線,約了周末碰頭。
周末這天,她回到西久胡同。
盛勇給她留了紙條,說自己去八面鋪看中了一個有意轉讓的鋪,今天去談轉讓的費用,冰箱裡有炖的肉和買的菜,讓她自己随便對付吃點。
看着盛勇最後又添了一句:【不會用爐子就去大雜院裡随便問哪個街坊要一碗米飯。】
她就笑了。
爐子她還是會用的,隻不過,今天小春會過來,她又可以坐着等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