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對盛勇說,“哥,你去打個出租車。”
張小春唬了一跳:“出租,那太貴了!别别别,路不遠,我地圖查過的,去學校才二十多公裡。”
“不行。”她拉着人跟在盛勇身後出站,“我們兩個人來,可不是來跟你一起體驗生活的。”
這段時間,盛勇對火車站太熟了,他準确地找到停車場的大爺,給他遞了包煙,就叫來一輛幹淨整潔的國營出租車。
“上車吧,你倆坐後面。”盛勇麻溜地把行李塞進後備箱。
盛未夏看張小春還在糾結,吓唬道:“看到那計價器沒?你不上車它也啪啪記錢。”
吓得張小春兔子一樣鑽進後排。
盛勇說了地址後,開始跟司機拉家常。
張小春稀奇地開始往外張望:“大城市是不一樣啊,比錦中市裡車多。”
“嗯。”盛未夏笑吟吟地往小春肩上一靠,“我想你了。”
張小春一跳:“哎,你别壓壞我媽給你鹵的蛋了!”
她摘下背包,掏出一個布兜,“喏,都是給你的,鹵蛋和腌梅,我媽說雞蛋快點吃,腌梅可以放半年。”
“我真饞阿姨的手藝了。”盛未夏美滋滋收下。
張小春看了看前面,發現司機已經跟盛勇聊嗨了,小心翼翼地湊到盛未夏耳朵邊:“我說個事兒,你聽了别緊張。”
她這副樣子倒是讓盛未夏緊張:“好,你說。”
“你那個爸是不是姓顧,叫顧德……什麼來着?”
盛未夏心裡有一絲不太好的感覺開始蔓延:“顧德勝。”
“對,顧德勝!咱們鄉有幾個礦是你爸盤下來的,說最近這陣子礦上沒活幹,出不了貨,這個月工資聽說就沒發。”
盛未夏心裡一跳。
顧氏的确有過一次嚴重的欠薪危機,但按照她的記憶,是在幾年之後,正趕上國家開始整改煤炭工業,規範煤炭價格。
顧德勝在此之前冒進,導緻成本過高,抵不住現金流壓力差點破産。
小春見她并不緊張,繼續說:“工人在鬧,所以我想,你那個爸現在應該挺發愁。你還好吧?”
她看不出盛未夏有受此影響的迹象,心裡略安。
盛未夏表情很平靜,笑笑:“我當然沒事。”
顧德勝沒有跟她說這些,未必是因為怕影響她什麼,而是,主觀上認為她幫不上什麼忙。
如果真如小春說的那樣,他現在應該正焦頭爛額地找各種他認為有能耐的朋友幫忙,甚至甯願找遠在英國的顧青葳想辦法去跟喻家搭個邊,說句話。
前排,盛勇聽到關鍵詞,小心翼翼地從後視鏡收回視線。
“不說這些了,我買衣服的時候,按你的尺碼也買了幾件,咱們可以一起穿。”
盛未夏把自己的包打開,拿出裡面的衣服塞給她。
“這……這我哪能要啊!太貴了!”張小春扔回來。
“不貴,都是我去批發市場買的。”盛未夏拿起衣服說,“這件T恤,哦,汗衫,8塊錢,那條連衣裙18塊,還有這個牛仔褲,20塊,反正我按你尺碼買的,你要是不要,我隻能捐給福利院去。”
“真這個價?可我咋來的路上,看我隔壁那姑娘身上一件差不多的衣服,說商場裡得八九十一件?”她指着T恤說。
“商場貴,批發就便宜!”盛未夏把小春給的東西放進包裡,把那幾件衣服塞進她包裡,“你就放一百個心地穿!”
前排的盛勇扭過頭來:“小妹,批發為什麼比商場的便宜那麼多?”
“他們靠走量,商場可以一件件買,但批發必須幾件甚至幾十件一買,要是批發都貴,那商場的衣服不是更要貴了?而且,商場做的是品牌,有溢價的。”
盛勇聽進去了,整個人轉過來:“什麼叫溢價?”
……
盛未夏心說壞了,話一多說就容易露馬腳。
卻聽小春笑着接話:“溢價我懂,就是東西賣的比它該定的價高了。就以為你上學了懂得多是吧?我也偷偷學了呢!”
好險,這個話題算是揭過去了。
送完張小春後,盛勇欲言又止了好幾回,盛未夏直截了當:“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關于顧德勝的是吧?”
之前就發現了,剛剛在車上,張小春提起那個話題,他神色明顯不對,就更确定了。
“嗐,什麼都瞞不過小妹。”
盛勇找了個座讓她坐下,“我來回坐火車能遇上不少生意人,上禮拜碰到個錦中人說,今年錦中的煤價很怪,就不到一個月功夫,從一百降到了六十,好多煤老闆虧錢了。”
“我當時就想到你那個爸了,但又覺得,他那麼大個老闆,總有辦法吧?前幾天我給家裡彙了點錢,讓我爸給老叔也拿點,我爸說,他那份地租出去了倒是不缺錢,我就找老叔聊了幾句,他挺得意說顧德……就你那親爸,要倒大黴,他要慫恿那些在他礦上的兄弟打到城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