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别癱在椅子上就行,哪有那麼嚴苛。你不知道蘭國是一個很松弛的城市嗎?”齊晝說,“看看你周圍,哪個老外坐成你這樣。”
今年的主持人仍然是吉斯·加西亞。這人性子是一成不變的跳脫,蘭國第一段子手并非浪得虛名。按照往年慣例做完開場白後,便進入正式的頒獎環節。
最先頒發的是最佳女配角獎,接着是最佳動畫長片、最佳原創劇本、最佳服裝設計等獎項。《幻想時間》在本屆金鈴蘭中獲得了多個提名,但令人失望的是,當頒獎典禮進行到一半、已經開始宣布最佳攝影獎時,她們的劇組還沒有斬獲哪怕一個獎項。
這不對勁。秦婷看得心底發涼,從剛入場時就一直很淡定的齊晝也沒有想到這一結果,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女明星,一向對表情管理不甚在意,坐着坐着,眉頭就逐漸皺了起來。
非常可惜的是,雖然她們的攝影團隊獲得了這一屆最佳攝影獎的提名,但結果宣布後,他們還是折戟了。
以往齊晝的影片被提名,頒獎頒到這時候,拿下幾個獎應該是基本操作。可今年卻像是走背字,難道運氣全集中在最後的幾個重量級獎項上去了?
齊晝和其他人一起為獲獎者鼓掌,等着看接下來的發展。
《幻想時間》沒有最佳男主角獎的提名,在頒發到這一獎項時,齊晝又松弛地發現,一旁的秦婷身體再次變得僵直。這也難怪,馬上就要頒發最佳女主角獎了。秦婷前段時間因為《幻想時間》在國内已經拿到了一個獎,但其檔次畢竟比不上金鈴蘭,這時候感到緊張是正常的反應。
本屆金鈴蘭獎最佳女主角入圍五人,秦婷是其中的一個,也是最年輕的一個。當獲獎者的名字響徹金色大廳時,她反而松了一口氣,起勁地和其他人一起鼓起掌來。
她沒有獲獎。不過她一個新人也不能奢求太多,她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這次本就是抱着見見世面的心态來的,所以并不感覺遺憾。
她忍不住往齊晝那邊瞥去。接下來就要頒發最佳導演獎了,鏡頭已對準了五位被提名的導演。最佳導演獎的頒獎嘉賓是個歐洲男導演,他長着一雙銳利的綠色眼睛,此前已獲得過這一獎項。大家注視着他走到立式話筒前,發表宣布獲獎者之前的緻辭。
“正如我們都知道的那樣,電影作為一種叙事藝術形式,它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愉悅,它讓我們彼此敞開心扉。它促使人們思考,對于傳遞社會意識形态起到了重要作用。是的,它是閃耀世界的第七藝術。在過去的一年裡,我們很高興可以看到,這五位導演的作品已經席卷了全世界。”
他頓了一下,突然話鋒一轉,再開口時,話語中透出白人男性令人生厭的特權感:“當然,其中不排除有敗類的産生。”
原本歡快的氣氛突然凝固了,現場的聲音突然變低了許多。
“每個行業都會出現一些令人不那麼愉快的人和事,”他慢悠悠地說,那股子傲慢勁兒讓人忍不住猜想,他會不會是什麼具有純正血統的歐洲貴族,綠色的眼睛輕蔑地環視全場,“對于那些自私自利、名不副實的家夥,我們很遺憾看到她的作品能取得一定成就——如果這些成就能給予更加知恩圖報的人,那我相信這個世界将會變得更美好。”
秦婷沒忍住,嘴唇幾乎不動地用氣聲說了一句:“這……是在全球直播嗎?”
一旁的齊晝臉色鐵青,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的那個男導演,在一瞬間,兩人目光交彙,齊晝隻覺得那家夥的綠眼睛像腌過的癞蛤蟆一樣令人作嘔,僅僅一瞬,那男導演的目光已經從她臉上移開了。
在說完這段足以驚世駭俗的話之後,歐洲男導演似乎又恢複了正常——秦婷已經開始懷疑他剛才是不是被人奪舍了,才在這種受到全球關注的頒獎典禮上搞了這麼一出。她這會兒甚至沒心思去維持自己的儀容儀态、表情管理,反正她也不相信自己這點動靜能蓋得過那個男導演整出的活。
她下意識地去看齊導,這一看,被後者臉上的表情吓了一跳,趕快把頭又轉了回來。這時,那個歐洲男導演已經像沒事兒人一樣宣布了獲獎者姓名。
不是齊晝。
這個結果意味着,對于《幻想時間》劇組而言,隻剩下一個最佳影片獎的獲獎機會了。如果這個獎項也陪跑了,那他們此次的蘭國之行可以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剛剛那一番緻辭不知已在網上傳成了什麼樣子,獲獎導演上台去的感言都沒說幾句,他拿着這個獎問心有愧,在頒獎典禮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押寶齊晝一定會在這屆金鈴蘭獎成功加冕,補上這一獎項的空缺。這是因為,其他一同入圍的四位導演雖也優秀不假,但跟齊晝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
那位獲獎導演甚至都沒提前準備感言,而這時場内的氣氛實在詭異,他根本感受不到多少得獎的喜悅,很快就匆匆下台了。
行了。齊晝的表情從憤怒逐漸轉為冷笑,且看着這個水獎繼續搞幺蛾子吧。
她幾乎可以肯定,最佳影片獎也絕對沒她們劇組的戲。這屆金鈴蘭獎,本就不打算讓她獲獎。
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