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需要盡快離開了。”她喃喃道。
桌上隻吃了幾口的素面已經坨成了一團,路念筝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讓妍兒幫自己換了身衣裳。
“走吧,我們去白軒院,找王娘子。”
王娘子每天的穿着打扮都是大差不差,怎麼顯貴怎麼穿,金銀珠钗的,隻要是貴的都往身上堆,好似一個行走的首飾盒。此時的“首飾盒”便坐在正廳的主位上,優哉遊哉品着喝茶,身旁坐着同她一起飲茶的,是路家的長女路念箐。
而此時的路念筝就跪在他們兩人身前,眼中神色黯淡,看不出悲喜。
晾了她許久,王娘子才放下茶杯,手中的帕子輕蹭嘴角,後才緩緩開口說道:
“真想通了?”
路念筝垂首恭謹,對王娘子行過一禮,然後語氣淡然地說:“想通了,不走了。”
王娘子神色略有遲疑,轉頭對身旁的路念箐使了一記眼神,随後半帶輕笑地說,“你能想通自然是好的,母親也是打心眼裡替你高興。”
“之前幾個月都未想通,昨日出去暈了一下就想通了?你怕不是腦子燒壞了吧?”路念箐忽地開口。路念筝能想通?先不管王若英信不信,路念箐是不信的。
“聽說昨日我在獵場暈倒時,宋小爺心急如焚,狩獵都沒結束,就親自離場将我送了回來,宋小爺對我的好,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的,我自也不是什麼鐵石心腸之人。”路念筝道。
“先前我并不了解宋小爺,在這之前也隻見過幾次面,對小王爺并沒有什麼男女之情,可昨日事情發生之後,我就覺得宋小爺是個可以托付後半生的人。後面我再仔細想昨天上午母親同我說的話,我覺得母親說得對,宋小爺畢竟是雍王的兒子,就算是再不受雍王喜歡,我跟着他,也能平安富足地過一輩子。所以無論二姐姐是否相信,我也是真的想通了。”
雖然她這話說得認真,也言之有理,但路念箐多少也是個有點腦子的,在她看來這種話也就是半真半假。
可相比起路念箐,王若英就當真是個沒腦子的,她是真信了路念筝的一番話,差點激動地站起來拍手叫好。
“我說什麼來這,能想通便最好,我雖不是你親母,但總歸是路家的主母,怎麼會不為了你好呢?”
路念筝沒有久留,要說的事都說完了,王娘子信了她的鬼話,這事情也就成功一半了。
路念箐是跟路念筝一起離開的。
今日的路念箐格外的安靜,從頭到尾就嗆了她一句,要放在以往總是要說話帶刺的奚落她幾句,當路念箐說要跟她一起走的時候路念筝就覺得路念箐今日不是轉了性,隻是嗆她的時機未到。果不其然,剛出了院子,路念箐就開了口。
“你别以為你伶牙俐齒地說幾句我就會信,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平日裡裝的比誰都安靜柔弱,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你會那麼心甘情願地聽從我們安排?”路念箐不愧是王娘子的親女兒,兩人尖酸刻薄的嘴臉簡直是如出一轍。
“那箐姐姐還想怎樣呢,我說了我不走你也不信,我一定要鬧一鬧,鬧到結婚?”
“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自己心裡清楚,倒是勞煩箐姐姐和母親為我安排得這麼好親事,這麼好的親事姐姐不自己留着,偏要給我,不知道姐姐是否早就已經有了意中人?”路念筝跟她們說話的語氣向來都是平平淡淡不緊不慢,所有的情緒都不放在臉上。不管她們說的有多難聽,多氣人,她從來不與她們争論,畢竟身體是自己的,她才不要為了這些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相比起路念筝,路念箐就是另一個情緒極端,從生氣到開心,欣喜到谄媚,羞澀到傷心,仿佛變臉一般,都可以在她臉上表現得淋漓盡緻。
此刻她就被路念箐氣得說不出話來,手顫抖地指着路念筝的鼻子,大聲吼道: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别再亂說,辱我名聲!”
“姐姐何必如此生氣,跟被人戳了心窩子一樣。還有,姐姐最好珍惜現在還能指着鼻子罵的機會,待日後我嫁去了雍王府,姐姐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甚至有可能日後見了我,還歹給我行個禮。”
呦!這話路念箐算是聽清楚了。
“怪不得突然想通了,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呢?”
路念箐的手搭上路念筝的肩頭,“可惜了,我給妹妹行禮這種事,妹妹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你還不知道吧”路念箐的表情好似身上落了天大的喜事,“待你出嫁後,我們全家就要遷去華京了,上月華京那邊的人傳來消息,今年家裡進貢去華京的布匹被那邊的貴人看上了,說不定從明年開始,咱們家就要與皇商一起做生意了。”
“不過妹妹你馬上嫁人了,就不能跟我們一起去華京了,家裡此番遷去華京,八成也不會再回來了。”
“妹妹就好好地留在雲中當你的小夫人,家裡以後再也不用你操心了。”說完她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後離去。
原來如此。
不過,無所謂。
路家愛去哪就去哪,多跟她沒有關系,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故意激怒路念箐,就是等着路念箐駁她。
虧她還覺得路念箐是聰明的,結果沒想到隻是微微一激,路念箐就把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果然面上高傲的人心裡總是藏不住事的,總想着譏諷你兩句,就容易口不擇言。
路念筝安穩地在偏院呆了半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坐穩了她想通待嫁的話。連路念箐那邊都派人來看她是不是真的安分了。如果說她之前在白軒院說的那番話隻讓路念箐信了三分,那這半個月過去,路念箐能信她七分。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路老爺路紀辰也回來了,正好可以為她推波助瀾一把。
就等着這天呢。
路老爺雖說并不是一個好父親,對家中姐妹都一般,但卻是一個知明理的人,尤其好面子,丢什麼都不能丢了面子。前段時間,新招皇商,他帶着家裡的奴役去了華京三月有餘,如今才剛剛回家。
“我們去前廳。”休息了半月,是時候該行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