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老爺早上剛剛進門,王娘子正在前廳給他接風洗塵。
家中有望攀附皇商,路老爺和王娘子當然高興得很。路念筝到的時候,就聽見王娘子大聲地向路老爺描述着前去華京後的生活,那聲音大到震耳欲聾,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馬上要發達了。
路念筝走進前廳,微微欠身,“筝兒給爹爹請安。”
王娘子看見她來,立刻變了臉,卻又不好發作,隻能聲音冷漠的說了句:“你來幹什麼?”
“我聽說爹爹回來了。特意來請安,順便恭喜爹爹,家中即将成為皇商,日後定會鵬程萬裡。”
“就你會說。”王娘子低聲嘀咕,“别天天耍你那小心思就行了,好不容易消停了半月……”,她最煩路念筝的這副人畜無害的嘴臉。
雖是低聲說的,但是那音量還是控制的剛好能讓路老爺和路念筝聽到。
“欸,筝兒有這份心,為父自然是開心的。”路念筝簡單幾句話把路老爺哄的滿臉微笑。
“今日筝兒前來不僅是想給爹爹請安,也确有一件事情。”哄開心了,就該進入正題了。
“我說什麼!我說什麼!你絕不會是請安這麼簡單。”王娘子一下激動了起來。
“欸,你能不能聽筝兒把話說完!”路老爺對王娘子這一驚一乍的性子感到心煩,臉上剛堆滿的笑容消失不見。
王娘子心中雖是不悅,卻也不能淩駕路老爺之上,瞧着路老爺因她來了些脾氣,便壓下了心中的火氣,乖乖的不再說話。
能讓他如此吃啞巴虧的,路念筝真是第一個。
“爹爹想必也聽說了,爹爹走後母親替我應了一門親事。”
王娘子剛聽完這句火上來了,拍案而起,她就知道路念筝總耍心眼,一回來就告狀,氣的也不顧剛剛路老爺的警示和當家主母的禮儀,指着路念筝的臉便吼道:“怎麼,你想在老爺面前告我狀啊這是?我告訴你!當初這門親事我可是給老爺寫過信說過的,老爺也同意了的,你告狀也沒用!”
“你坐下!成何體統!”路老爺此時是真的來氣了,拉着将娘子坐下,這麼多下人還在旁邊看着,王娘子卻一言不合就拔高了聲開罵,一副市井婦人的嘴臉,完全沒有高門主母的風範,着實丢他的面子。
但王娘子畢竟是主母,路老爺也不好在定親這件事上指責王娘子,繼續丢面子,隻能從路念筝處下手。
“你母親說的确實沒錯,這門親事我是知道的,也是同意了的,宋小爺雖說身體不太好,但這也的的确确是門好親事。”路紀辰說話做事就是穩重些。
相比起路老爺和王娘子,路念筝的神情就從容多了,她莞爾一笑,說,“我知道的爹爹,母親你也别激動,女兒前些日子就說過,宋小爺待我是極好的,所以女兒對這門親事也沒有什麼不滿。”
“那你今天還來老爺面前胡扯扒拉地說什麼?”王娘子正在氣頭上,又見路念筝依舊是淡然自若的,忽的更來氣了。
“今日我想說的不是定親的事。再過一個月,就是雍王妃的四十壽辰,宋小爺之前就說過要帶我一同赴宴。”
“但既是要參加雍王妃的壽辰,我想,咱們這禮數是不能少的,既然要去,咱們也要送個體面點的禮物不是?咱們路家好歹也是要成為皇商的高門貴戶了,若是随便送一個普通商人家都能送得起的禮物,豈不是讓别人都笑話?”
“昨日的時候筝兒就想出門給雍王妃采購生辰禮物,可惜筝兒每月就這麼點的月俸,看上的那些珠寶首飾,都……”
“啊~”王娘子算是聽懂了,嗤笑一聲,“原來是來要錢的啊?你莫不是嫌我每月給你的月俸少了?你們房裡總共就兩口人,你們兩人一個月十兩白銀都不夠花的呀?”
十兩?她也真敢說。她和妍兒每月最多也就能收到三兩銀子就不錯了,連路念箐身邊的貼身丫鬟月俸都比她的多。
“行了行了”還未等路念筝開口,路紀辰就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路老爺最讨厭的便是後院中這些為了幾兩銀子斤斤計較的事情,與其聽兩人在他耳邊争論個沒完,不如趕緊解決此事。
“筝兒說的也有理,既然是雍王妃的生辰宴,到時候前往宴會的高門大戶肯定很多,如此便更不能在禮物上克扣,不然真丢了我們路家的顔面。”這話當真是百分百真心,路老爺除了自己的面子,什麼都不在乎,隻要是能挂住他面子的事,那都是大事,什麼條件他都能答應。
路念筝也是拿捏到了這點。
“筝兒你一會兒去管家那領錢,尋個時間出門置辦一下禮物吧!需要多少就領多少。”
“老爺!”見路老爺這麼痛快,王娘子有些急了。
路紀辰沖王若弗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說。
“我也累了,今日就到這裡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路念筝将路紀辰送出大廳,就緊接着辭去了,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把王娘子氣得夠嗆。
這一趟收獲頗豐,不僅錢到了手,連路府門都可以随意進出了。
如此甚好,她的計劃能順利進行下去了。
第六章玉珠
雲中,平遙街。
路念筝閉眼深吸一口氣,明明都是一樣的空氣,卻總覺得路府外面的就是格外沁人心脾。
她頓住腳步,看着街道上人來人往,小孩子們在嬉鬧,大人們在說笑,婦人會為了幾文錢與小販計較,酒樓茶館裡的夥計會為了招攬客人大聲吆喝,如此人間煙火,才是她想要的模樣。
記得上次見到這場景還是她剛及笄時,從那以後她便大門不出,就算出門,也是有目的地去一個地方,從不在繁華街道上停留,後來定了親,王娘子更是關着她不讓出門。
見路念筝遲遲不動,隻是愣愣站在原地,妍兒輕輕推了推她,“小姐,我們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