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不過一瞬,季之漾灑脫,又笑一下。笑這世界太小,緣分太巧。
不帶猶豫的,他轉身,才說:“他們讓我出來接你。”
陸柏川始料未及。
背對着他,季之漾長長呼出一口氣。
像有一根針,紮在心頭肉上,刹那間的痛,不去想,便無感知。
一層層樓梯,才走進白格玻璃門,不同于季之漾走到前台詢問,大堂經理特地來迎。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鞠了一躬,先道歉:“不好意思,陸先生。是我們的疏忽,不知道您今天會來。”
陸柏川随意應了一聲,偏頭望向季之漾。後者沒有第一時間接收到信号,遲遲反應過來,說是藍秋吟訂的包廂。
經理表示了解,比了個請的手勢,要帶路。
這次,季之漾乖乖等陸柏川先走,不想他半天不動,側過身對季之漾說:“我認識路。”朝經理禮貌一笑,“我們自己過去就好。”
被支出來接人的季之漾:?
怎麼在場的人都比他認識路,他到底出來幹嗎?純透氣嗎?
季之漾沒有異議,經理更不敢有。可惜他打的滿腹草稿無處推銷。
公館一共兩層,季之漾從二樓下來,此刻他們先找樓梯。
陸柏川帶着人往左走,經理眨巴着眼,在他們身後支支吾吾。這棟房子較一般的寬上許多,處處回環相通,往左也走得了,但明顯繞了遠路。
“呃——”
他剛發出一聲,想提醒樓梯在右邊,陸柏川回頭掃了一眼,垂下的冰刺。經理噤聲。
兩人并肩,無話靜谧,像是注入一劑凝膠,固住的尴尬。
或許一人開口,氣氛便會開始流動。
然而季之漾忙着思考——陸柏川究竟幾個意思?他看着也不像玩得花的人啊?
難道這就是豪門?這就是遺傳?
他幾乎快脫口問出,良好的教養打住。唯一能夠替他解答的人率先打破沉默,再度提及過往:“抱歉,上次我有事先走,沒來得及打聲招呼。”
向來不能接受開放式關系的季之漾:“沒事。都過去了。”
簡短結束掉對話。這次,卻是他不想再找話題。
沉默。有心如腳下彎彎繞繞,穿梭窄道回廊,一路無話。
直到再進包廂,像一滴冷油滴進了沸水,霍地炸開了鍋。
“哎哎哎!來晚了哈,馬上一定自罰三杯!逃不掉的!”
朱茂石最先開口,昂着頭。季之漾煩他。
陸柏川不作聲,臉上浮起不明顯的笑,眉弓壓下,又不像在笑。場子漸有些冷,他才說:“開車來的,不方便。”
“小朱子,你就是沒茬硬找!怎麼樣?吃癟了吧?”藍秋吟拾起場子,站起身,“吃飯去吧。吃飯堵上你的嘴!”
親昵調侃聲中,隐約能聽見她上下磨牙。
“正經談的”男友陸柏川剛來,女朋友不體貼,沒問候,連坐下歇會的機會也沒有。反顯得像被忽略,顯得感情不太好。
一行人大概十多個,陸陸續續走得散。
季之漾本想混在人群裡,聽見藍秋吟在後面喊他,一回頭,差點撞上陸柏川。
他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避開陸柏川的目光。
藍秋吟上來就先給他們肩膀各來了一下,埋怨的語氣:“你兩走得倒是快。”緩緩眯起眼,“喲,還挺有默契,都一身黑不溜秋的——情侶裝啊?”
看得出她對這個打趣很滿意,細長的眉都揚了起來。緊接着面色一變,飛快跑開,身後朱茂石追來。
“她有點口無遮攔。”
“我們要不要走快點?”
兩個人同時開口,雖然針對的不是一件事,卻意外的默契。
藍秋吟剛剛那番話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季之漾想說,你女朋友好像被别的男人纏上了,好歹你還在,不管管嗎?
他忍不住多打量兩眼,陸柏川确實是一身黑,長風衣裡面的打底衣也是偏黑的深灰。但自己身上分明參雜了灰白,沒藍秋吟說得那麼誇張。
她那樣說,像是故意,沒什麼惡意,仿佛他倆才是一對。
季之漾坦白道:“那個人好像一直纏着你女朋友。”說出來反倒舒坦不少。
陸柏川皺眉,瞥一眼前方兩人,朱茂石魁梧的身形擋住視線。他下意識否認:“不是。”低頭壓低聲音,“那是朱茂石,他們從小一塊在大院長大。青梅竹馬,更熟。我跟她……”
藍秋吟好像背後長了眼睛,回頭瞪了兩眼,使眼色,捏着嗓子說:“我的親親男友,你今天遲到,再給你個表現機會,馬上記得幫我多拿點我愛吃的串兒哦!”朱茂石的手正欲攬上她的肩,聞言止住。
陸柏川一臉無奈,卻不再開口,上前幫藍秋吟解決麻煩。
他們一同走在前頭,季之漾維持面上微笑。他剛才那句沒說完的話,倒顯得像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