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霧月。

她從陰影處走出來，淩淩的眼波投向司英，不說話，安靜無聲立在那裡，茂密卷曲的長發裹住她裸/露在外雪白的雙臂，又似堆疊的海藻纏在腰側——

像一隻，剛剛從海底冒出水面的海妖。

此刻，靜靜注視着向她表達愛意的人類。

“呼——”

風聲化為海嘯，鋪天蓋地自她身後漫卷開來。

世界喧嚣隐去，唯有司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與風聲共鳴。

她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緊緊盯着上面的少女。

似一顆正在施展法術的黑晶球。

而她，是那個女巫。

“怦—怦——”

霧月的心髒，不知為何，突然不受控制怦怦亂跳。

她錯開女孩發亮的黑眸子，向後退了一步。

女巫的狩獵沒有成功。

海妖重回幽幽深海。

霧月幾乎狼狽的，快速躲進陰影處。

牆角的陰影瞬間吞噬了她，也是十分霸道的，遮擋住少女鮮活的情羞之态。

這朵嬌怯動人的月季，沒讓外人窺見一分。

沒有得到回應的司英，心都涼了半截。

呆毛猶如碎掉的心一分為二萎靡下來，司英咽咽口水雙手緊緊攥在胸/前，揣揣不安。

澄子滿頭問号。

咋回事？她姐咋還躲起來了？

饒是與她朝夕相處心有靈犀的澄子，也搞不懂霧月此刻的反應。

“姐？”澄子疑惑地喚了聲。

緊跟着，她說，“司英要當你女朋友，快下來呗。”

……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風聲都停止了。

司英瞪大雙眼，她用力指了指自己，長大嘴無聲道：我什麼時候說了？！

“蛤？”澄子頓時不爽，“你剛剛親口說的！哦~我喜歡霧月~還說了兩遍！咋的，脫了褲子放屁不認！”說完，蹦出一個臭屁。

嘴張着還沒有閉上吃了一口屁的司英：“……”

天殺的！

風重新流動起來，散開了聚在司英鼻尖的生物炸彈，将它直抛而起，丢向躲在牆角穩定心神的少女——

霧月：“……”

絲絲縷縷的臭味猶如一記利箭打破小小角落蒸騰的旖旎神思。

澄子那個的屁呀！

臭得像老鼠吃了蟑螂，蟑螂吃了屎殼郎，連綿不絕，暴打人類基因鍊。

把霧月亂跳不止的心髒都臭得停滞一秒。

霧月捏住鼻子，郁悶地想，必須讓這個肉食主義吃點素的！

被蛐蛐的澄子雙手叉腰不滿大聲囔囔：“姐！這家夥耍賴！親口說了喜歡你，還不承認！”

“我沒有不承認！”司英急聲反駁。

“沒有不承認……”一直沉默的霧月終是出聲了，她慢慢悠悠從牆角陰影走出，将手輕輕搭在樓梯扶手，自上而下看着司英，看着她那雙閃躲的眸子，笑，“那就是答應…”

司英愣住，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澄子則是眨了眨眼睛，哦呦，她姐要曲解語義偷換概念了。

如她所想，霧月下一句就是：

“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少女灰藍的瞳孔暗色湧動，攝人的深海漩渦于她眼底緩緩聚集。

她齒尖輕碾，女孩的名字像是叼在口中的獵物，自她唇瓣重重砸下，“司英。”

司英喉間緊/澀，脊背發麻。

猶如被幽幽霧海上飄渺的歌聲奪取心魄，女孩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是呀。

誰也無法拒絕塞壬的呼喚。

她，也無法拒絕。

于是安靜的連風都不敢呼吸的室内，響起女孩幾乎啜泣的一道氣音。

“嗯。”

這泫然欲泣，良女從霸的小表情，反倒叫司英對面的澄子有些不自在了。

啧。

澄子撓撓臉，沒想到有一天還當上了逼女為嫂的惡人了。

唉，沒辦法，遲早的事。

别看她姐對啥都漠不關心宛若孤山之雪，其實呀，這雪下長着一朵——

任性的霸王花。

“霸王花”明媚地笑了。

叵測的灰藍瞳底風波平息，再次恢複往日的風恬浪靜，少女收斂淩人的氣勢，剛才還張牙舞爪的霸王花不複存在，她又是一朵嬌美動人的小月季。

此刻她的眼底，蕩開一圈又一圈金色的漣漪，晴光乍好。

是的。

天晴了。

剛才還陰的要下雨的天，說變就變。

消散的烏雲卻籠在司英的身上。

司英後悔得要死。

她怎麼就應下了呢？

她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到，如何給霧月……

鼻尖忽地湧來一股冷香，劈頭蓋臉，眼前忽暗。

溫涼的觸感撫上面頰，臉被捧住，低頭，對上少女濛濛的灰藍眸子，以及她越來越近，瑰麗得令人目眩的容顔。

太近了。

司英下意識閉上眼睛。

“啵—”

一聲輕響。

鼻背落下一抹香吻。

女孩紅豔豔的小痣被霸王花标記，咬下了這顆日思夜想的櫻桃。

司英：“！！！”

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