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亮亮的。
霧月的眼睛也亮亮的。
——狡黠的明亮。
美麗每每偷吃完零食,就會露出這種神色。
——得逞的歡愉。
司英突然福至心靈,或許,不是她的錯覺。
但……怎麼可能?
司英頭一次質疑自己的直覺。
可身體永遠是最誠實的,不管司英如何自我懷疑,鎖骨的小片肌膚越來越燙。
燙的司英熱且紅,像個膨脹的熱氣球,飄飄然騰于空中,又被心中否定的小人紮了個洞,“咻——”,她亂得一塌糊塗。
腦子混沌的司英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她傾身擁住霧月。
就讓她小小報複一下吧。
司英心顫地想。
亂的不止是她。
再次被擁入這個溫軟的,散發着檸檬清香的懷抱。
霧月竟覺得自己“夢想成真”了。
她在司英抱一下就想松手離開前,反手緊緊地擁住了她。手中的狗尾巴草墜在女孩的腰後,像條小尾巴搖啊搖,霧月抱住了她的小狗。
鼻尖的清香愈發濃郁,霧月下意識用力擁得更緊,差點把紅得像番茄的司英勒到爆汁。
一口氣卡在胸腔不上不下,司英忍不住陰暗地想,勒死她算了,這樣她就成了霧月一生的債,還也還不完,甩也甩不掉,她的靈魂會纏着霧月一輩子。
“咳……”
略顯尴尬的清咳打破了少女間的生死拉扯。
晾衣服的阿姨不知何時出現,她本來隻是靜靜看着相擁的兩人,正想着兩小孩感情真好,哦豁,轉眼就見其中一女孩被勒得翻白眼,不得不出聲打斷黏黏糊糊的她們。
霧月意識到自己的力氣使大了,趕緊松開手。
“咳咳!!”
猛然獲得新鮮空氣的司英連聲劇咳。
霧月表情微僵,難得心生窘意,斂了力氣幫司英輕輕拍背緩氣。
被她扯下的蚊帳未被随意丢在一旁,本有大半被霧月夾在胳膊肘間以免弄髒,不想過了水的蚊帳如此輕滑,大片的輕紗從她肘間溜走滑過雙腿沒過雙腳,自由地,無拘無束地湧向大地,宛如一片潔白的浪。
陽光照在綴着水珠的輕紗上,波光粼粼,這讓還沒緩過氣的司英恍惚以為,霧月有條魚尾巴。
而她流光溢彩的尾鳍,其中一角正搭在自己的腳踝,濕涼的,柔重的。
女孩的心髒濕漉漉地漲軟。
手背忽然傳來點點癢意,司英下意識垂眸看去,這才發現霧月的左手一直拿着一棵狗尾巴草——是圖片上那棵平平無奇的草。
小風一吹,它搖搖晃晃,毛茸茸的尾穗一下一下劃過的她手背,激起酥麻的癢意,沿着四肢流通心髒奔向她的尾椎骨。
21世紀的人類會不會長出尾巴?
司英想,會。
又頓生嫉恨。
她理應是這根狗尾巴草。
她理應被霧月注意,被霧月采摘,被霧月握在柔軟的掌心中……然後在她溫柔的眸光下,搖呀搖。
司英癟嘴,擡起右手彈了彈這根“耀武揚威”的狗尾巴草,不爽地嘀嘀咕咕。
霧月注意到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卻沒聽清她在說什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咳。”司英被她一問,不好意識清咳一聲,讷讷道:“它……”司英伸手去繞狗尾巴草長長垂下的尾穗,“它還蠻可愛的。”
呸!
看她不薅下幾根毛。
繞呀繞,繞了三圈,尾穗如同一條青色的小蛇纏在司英修長的骨節青筋微凸的食指,又因它毛茸茸的,霧月想,肯定癢紮紮,像被小貓舔過。
突然,霧月臉頰一癢。
一根毛乎乎被陽光染得金黃的呆毛闖入少女的視野。
它趁着清風吻上少女瑰麗的面龐,又趁清風抽身離去,在少女波瀾乍起的瞳孔中,搖啊搖。
霧月覺得,自己被小狗舔過。
她倏地攥緊握住狗尾巴草的左手,面頰生熱。
這時司英也覺得自己欺負一棵草的舉動太過幼稚,迅即抽開手指,尾穗“呼啦”打着旋散開,垂下,抖來抖去。
霧月看司英,司英觸及她的目光後不好意思撓頭憨笑。
她的呆毛抖來抖去,霧月也笑。
阿姨也笑,笑得客氣,“那啥……對不起啊姑娘們,把你們砸到了。”她說着彎腰拾起地上的蚊帳。
霧月司英見狀準備幫忙,阿姨搶先一扯,扯過霧月胳膊肘夾着的蚊帳,再一抖,輕飄的紗帳在少女們的眼前揚起又落下——
仿佛被命運掀起了紗嫁。
輕紗垂落的瞬息,她們的目光相撞,蓦地,齊齊臉紅了。
她們同時偏開頭,一個垂頭盯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一個擡頭揪着腦袋上亂顫的呆毛。
微風不語,輕輕撫過少女們羞腼的面頰。
阿姨卷巴好蚊帳走了,霧月司英仍舊靜靜站着,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又各自感受對方輕緩的呼吸。
“哒哒。”
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女人的聲音一同落下:“司茵。”
霧月眼睫一顫,很耳熟的聲音,擡頭。
司英側過身向來人打招呼:“小齊姐。”
晨跑路過的小齊本是和司英打聲招呼,不想女孩側過身露出她的小老闆,霧月。
小齊一個急刹車,睜大眼睛,姥天,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