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師氣喘籲籲扶着門框，半個身子還掩在門外，對着怔愣的少女又喊了聲，“司茵！”

司英回過神，頭皮忍不住一陣發麻，“王老師……”

王老師就要進來，陡然停下。

下一瞬，司英她們就聽見門外傳來“咚”的一聲，是重物砸地的悶響聲。

霧月覺得耳熟，司英心裡無端發慌。

王老師放下重物後長舒了口氣，捶着陣痛的腰氣勢洶洶走進來。

她緊繃着臉沖到司英面前，走近看到她懷中焉巴得馬上要暈過的霧月，神情一變，急急問道：“這是怎麼了？”

不待司英回答，王老師又說：“你把她抱到走廊椅子上放好，我來聯系她的班主任。”

司英照做抱着霧月擡腳出門，澄子緊緊跟着，王老師打電話的聲音落在她們身後。

“許老師，你們班的霧月生病了不舒服……嗯嗯……我們在綜合樓一樓衛生間這裡……唉，好好，你快來。”

霧月……

好耳熟的名字。

司英腳步一停，呢喃着又重複一遍：

霧月……

心尖尖倏地被羽毛劃過，泛起細密的癢。

司英笑，笑意并未出聲散在胸腔，飄飄然邀請鼓動的心跳翩翩起舞。

“哒！—哒!——哒!”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大。

每一步，都回響着無言的雀躍。

霧月看到了，也聽到了。

霧月看到她未出聲的喜悅，同胸腔的呼吸細細震着空氣裡的塵浮，連同平穩有力的心跳，都變得興奮，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這份喜悅太過旺盛，拽住霧月千絲萬縷的思緒，她突然很想知道她為什麼笑，唇瓣抿了抿，開口：

“咳咳！”

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嗆住了。

霧月：“……”

她止不住地咳。

咳惱了。

霧月遷怒于勾她問話的人。

原本搭在女生前臂的手，忽地貼着流暢緊實的肌肉滑倒筋顯骨明的手背——摸了一把。

她的動作快且過于自然。

司英一驚。

隻當她是咳得難受，提示自己想下來，趕緊抱着人跨步走到椅子前，彎腰松手，小心翼翼地把霧月放下。

澄子連忙上前搭把手扶着霧月坐下，把人扶下坐穩後，澄子也挨着一起坐下。

她親昵地勾住霧月的腰身把她攬到懷中，又讓她的腦袋搭在自己的肩窩，另一隻手拍撫霧月的後背，一下一下，輕輕的。

霧月重重連咳了幾聲後，終于壓下喉間的癢意，人放松下來，殘留的力氣卻被咳的散了大半，她閉上眼，無力地往澄子懷中縮了縮。

陽光灑下，兩人的影子交織在一起，親密無間。

司英看着，鞋底貼着地面磨了磨，唇線微抿。

王老師挂斷電話走到她身後擡手一拍，力道不輕不重。

司英脊背一涼，僵着臉回頭看她。

王老師眼睛朝後一瞟，司英跟着她的視線看去，女廁外牆靠着——她的書包……

司英吞了吞口水，嘴巴發幹。

王老師語氣不溫不涼道：“背上書包，回班。”

司英不敢出聲乖乖照做，三步做兩步走到牆那塊撿起書包就要背上。

王老師扭頭對澄子說：“你先照顧霧月，我已經跟你們班主任聯系了，她很快趕過來。”

澄子連連點頭：“謝謝老師。”

王老師本想留下來等着十班班主任來了在走，可她今天負責一班早讀，現在突然中途出來，班上學生還等着她，她得盡快趕回去。

王老師沒多留，叮囑了澄子幾句後轉身離開，眼神涼涼地瞥了司英一眼，示意她趕緊跟上。

司英看了眼霧月她們，垂着頭跟上王老師的腳步，下一秒，書包拉鍊突然爆開。

伴着“唰啦”的連聲作響，塞得鼓囊囊的書本如水流嘩嘩往外掉，灑了一地。

這聲響太大，連閉着眼休息的霧月都驚到，三人齊齊看向司英。

司英趕緊蹲下收拾，本來她還很鎮定，可餘光注意到霧月投過來的目光，人一下窘迫起來，揀書的手有一瞬間的慌亂。

走遠的王老師歎了一口氣，轉身過來幫忙。

兩人速度快，一會就收拾好。

司英扯着書包拉鍊頭想拉上，可書包被塞得太滿，再加上拉鍊條确實有問題，她隻好選擇雙手抱住書包兜好。

在她起身的那刻，一不小心對上霧月的目光，眼神下意識躲閃，卻注意到霧月薄軟的唇張張合合，好像在說什麼？

司英定神，發現霧月的視線是緊緊鎖定自己的，所以——

“謝謝！”

澄子的聲音高高地冒了出來。

司英一愣。

霧月清缈的目光還停在自己的身上，隻是又多了一道視線停留，是霧月身旁那個女孩的。

澄子見司英朝她看來，大聲道，“我姐跟你說謝謝！她沒力氣了聲小你聽不到。”随後停了一下，又說，“謝謝！謝謝你照顧我姐姐！”

司英莞爾一笑，“不客氣，同學之間本就是要互幫互助。”

她的話是對着澄子說的，說得很大氣很大方，臉卻沖向霧月，露出一個腼腆含羞的笑容。

霧月回了她一個笑。

輕輕淺淺的，似絮雪落下，在這炙熱的九月天，有種别樣的溫柔。

司英一下看愣，随即見霧月眼睛快速眨了一下。

司英一瞬間心領神會讀懂。

霧月：【謝謝。】

司英面上的羞意更深，紅痣更豔，陽光灑在她身上，毛茸茸的，泛着嬌憨的柔軟。

腦頂的呆毛被風一吹，狗尾巴草似的左右搖晃。

霧月看着心一動，嘴角的笑意收斂了幾分。

她莫名有些失落。

垂眸，她看着空空的雙手，一個想法清晰且明了地再次浮出——

好想摸/摸她。

兩次。

與她相遇不過半個小時，這個想法湧現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