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瀾中學,高二六班。
“走開走開,回你班上,沒見過美女嗎?天天來我班門口。”勞動委員打趣班門口探頭探腦的好友。
女生嬉笑着揮開她的手,“哎呀,讓我再看看,她是哪國混血的?那雙眼睛真漂亮。”
勞動委員聳肩:“不知道。”
“嗯?她都轉來一個星期了,你還沒跟她搭上話?”
“不敢啊。”勞動委員壓低聲音,“人家那氣場太強了。”
話音剛落,勞動委員莫名大叫一聲。
她不知想起什麼丢下好友匆匆走進班内一側,在一個桌子旁站定。
她捏了捏校服衣角,小心開口:“那個……霧月…”
霧月聞聲動作一頓,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包子,擡頭,看到女生移開視線的側臉。
勞動委員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真是,怎麼把這事給忘了,還當什麼勞動委員!
她不敢看霧月,餘光中隻有少女白白纖瘦的手臂。
她真是太白了。
白的像是雪凝出來的,泛着浸浸的涼意,恰恰坐在背光處,猶如九月珍藏在人間角落的一捧雪。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
霧月見她半晌沒聲,問:“怎麼了?”
“咳!”勞動委員猛掐自己一把,好好的發什麼呆!
“那…那個……”勞動委員猛吸一口氣,雙手“啪”一聲合起,“對不起!我昨天忘記告訴你今天輪到你和澄子打掃綜合樓那塊。”
話音未落她又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偏偏學校抓衛生抓得緊,她還給忘了!真是……她恨不得把自己捶一頓!
霧月看她始終側着臉不敢直視自己,好笑道:“沒事。”
勞動委員趕緊應聲:“我和你們一起去,我最會掃地,放心,早自習前我們一定可以趕回教室。”
這時後桌的澄子湊過來,口中嚼着東西含糊說:“好嘛,等我們吃完早餐在一起去。”
“可能趕不上早自習了。”霧月收好沒吃完的包子。
“啊?”勞動委員看向教室時鐘,還有五分鐘就要早讀了,不由哀嚎,“對不起!!都怪我!”
霧月起身,“我和澄子去就好了。”
“可是!”勞動委員回頭,隻看到女生離去的背影。
朦朦柔光的灰黑長發散在背後,晨風吹過,纖柔曲起的發絲舒展飄蕩,落下少女絮雪般的聲音:
“你今天要領讀,别來。”
勞動委員可不能心安理得聽了她的話就呆在班上,擡腳要跟上去,被澄子攔住:“反正我和我姐才轉學過來,不熟悉班級規矩做衛生搞晚了缺席早讀,老師不會說什麼的。”應該吧……澄子内心不确定補了一句。
見勞動委員還是一臉愧色,澄子拍拍她的肩:“當然,下次輪到我們一定會拉上你去的,做好準備吧。”
勞動委員重重點頭,“好!隻要輪到你們掃地,我都去!”
“好滴,這可是你說的哦。”澄子拿起掃帚離開六班,“拜拜。”
勞動委員站在班門口目送她,不想轉角就看見自己的好友還在。
勞動委員:“……”
她一臉無語:“霧月都走了你還在看什麼?馬上要早讀了快回你的一班。”
勞動委員伸手趕她,田貝貝揮開她的手,急道:“你看到司英上樓了嗎?”
“沒,她還沒來?”
“我剛剛上樓一趟沒看到她人,各科收作業也就差她的。”田貝貝說着雙手合十,“今天早讀可是老班負責,她要是真遲到……她要完了!”
“她完不完我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班,你确實要完。”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早讀預備鈴敲響,田貝貝尖叫着一溜煙上樓。
……
九月的清晨在秋季沒來臨前是一日之中最舒爽的時刻,清風拂過,葉響梢動,涼爽又怡人。
樹蔭下的霧月卻覺得很悶,頭暈暈的,胃也有些不舒服,透過疊疊葉片打在身上的薄薄晨光也燙得發慌。
她撐着掃帚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挪動腳步慢慢移到學校圍牆附近,一頭紮進牆下的陰影裡,惱人的陽光望而卻步,不在煩擾她。
霧月剛剛站定,耳邊傳來“咚”的一聲。
她愣了愣,低頭看去,是一個鼓鼓囊囊黑色發舊布面泛白的書包。
風突然大了起來。
平靜的葉海滾動喧嚣,摩挲出好聽的白噪音,萬物沉陷在風的吟唱中——微小的異響聲闖入少女的耳朵,聲音越來越大……
似有所感,霧月擡頭,眼睛蓦地睜大——
一個人影自她頭上方破空而來,直直砸下。
身體的不适造成躲避動作停滞半拍,霧月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黑影重重砸來。
翻牆跳進來的司英也沒想到這裡有人!
心驟然一緊,人已經快速作出反應,她一把勾住樹枝猛力扭轉身形,鞋底貼着女生頭頂一層薄薄的空氣驚險劃過,勉強避開。
霧月的心都停跳了半拍。
胃裡的不适猛地放大,她來不及松口氣,一把捂住嘴低下頭,長發如瀑布傾斜而下蓋在臉上。
司英避開女生後雙手合力攀住樹枝,身體因慣性劇烈晃動,視線急促甩蕩景物翻轉間,司英凝眸快速瞄準好落腳點,果斷松手跳下落地,動作幹脆利落,像一頭矯健的狼。
她落地站穩後,連忙轉身查看女生的情況,見她低頭捂嘴一副被吓得不輕的樣子,心虛撓撓臉,剛準備開口道歉,女生的身形陡然晃動,一個踉跄就要向前栽去,司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把女生扶穩站直,司英松手愧疚道歉,“對不起吓到你了,你有沒有受傷?”
女生沒應聲。
她的臉被傾斜的長卷發遮了大半,此時又捂着嘴,司英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利用比她高半個頭的身高優勢窺見到女生皺起的眉頭和蓋住眼眸微顫纖長的羽睫。
司英趕緊再次道歉,“對不起。”
女生擰着眉沒出聲,看起來十分不奈,甚至有些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