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皺眉道:“怎麼會這樣?我給您寄些保暖的衣服吧。”
“不用啦,人老了身體就虛了,衣服再厚也不管用,”隊長哼笑道,“想當年我和劉子他們到冰湖裡比賽遊泳,還拿了第一呢,現在稍微吹點風就直哆嗦。”
“過幾年我應該就要離開西爾立了實在是熬不住了。”
“首城的房子我是買不起,陪不了你了,我就找個暖和點的小地方住下來,做做小本生意,我也到該享福的年紀了。”
天已經完全漆黑下來了,季世站在天台微微發怔,聲音輕的自己都聽不到:
“您要是也走了,暴雪交給誰啊。”
隊長沉默了片刻,像是灌了一大口酒,聲音沙啞道:“都過去了,大家好聚好散,也該往前看了。”
季世喉嚨裡一陣發堵,“剛才……劉子哥給我打電話了。”
“……”隊長歎了口氣,“劉子說話不過腦子,你就當他放了個屁,揮揮手就散了。”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對嗎?”季世艱澀道:“我……我父親一直在針對暴雪,針對你們。”
這次隊長沉默的時間格外久,久到季世都以為電話被挂斷了他才啞聲開口。
“季世,這都是命。”
“當年我要不把你抱到帳篷裡,你會被凍死,我們也要被狼吃了,大家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天神開恩了。”
“我們都是沒有本事,隻有一身蠻力的人,但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軍部部長的親兒子,将來是要做大事的,你的人生不能有污點。”
“隊長,”季世急道:“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成污點過!”
“傻孩子,怎麼到首城兩年了還不明白,以後你的同伴就不是我們了,和你一個階層的人都是些少爺小姐,他們哪裡看得上我們,你想融到他們的圈子,就得和我們斷幹淨。”
“可是我不喜歡他們,也融不進他們的圈子,我想回西爾立。”
隊長氣道:“你這話可千萬别對别人說!傳到你父親耳朵裡就變味了。”
“……”
“唉,”隊長又歎了口氣,放緩語氣道:“季世,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什麼嗎。”
“大雪會覆蓋掉每一個人的足迹,但在西爾立吹過寒風、聽過狼嚎的人永遠不會忘掉這片雪原。”
“你在心裡記着我們就行了,也算對得起我們十年的感情,至于西爾立……别再回來了。”
“不說了不說了,”隊長吸溜了下鼻子,“我得出去買酒了,家裡的都喝完了。”
繁星在夜幕中閃爍,天台在黑夜下格外靜谧,偶爾傳來風刮過樹梢的沙沙聲。
季世的胳膊搭在欄杆上,低頭埋在手臂裡,衣擺被風掀起。
過了良久他才擡起頭來,用力抹了把臉,喉結滾動一下,又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樓蘭很快接通了,朗聲道:“季大少爺,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事啊?”
季世開門見山道:“我打算讓郁微進軍部。”
“什麼?!進軍部?你你你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打算的?我和趙璞正準備找人去培養他的台球天賦呢。”
“你沒注意到嗎,他不是有台球天賦,他是感官的敏銳度和對肢體的把控度遠超常人,不從軍可惜了。”
“管他是哪門子的天才呢,他适合打台球是事實啊,多練練肯定能拿獎的。”
季世笑了一下,“或許吧,但學台球能自保嗎?”
樓蘭瞬間沉默了。
“他就算拿一百個獎杯回去,在趙元和面前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但是進軍部不一樣,尤其是進了中央軍團,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受到别人的騷擾了。”
“但是……“樓蘭猶豫道:”Beta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如Alpha,他能行嗎?”
“行不行的是他的事,但是給不給這個機會是我的事。”
樓蘭沉思片刻,道:“我當然是希望他過上更好的生活的,如果真的可以拿到軍銜,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季世點頭,“那就讓他試一試吧。”
“好,我明天去學生會把我們三個的體育項目調成射擊。”
“等一下,你們三個,那個姓趙的也加上?”
樓蘭無奈道:“三人一組,總不能把人家直接踢了吧。”
“……行吧,你怎麼就選了個這樣的做組員。”
“你對趙璞的意見怎麼這麼大,他也沒得罪過你吧?”
季世沉默了兩秒,“就是看不慣這種沒本事的軟骨頭——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