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玉隻好磕磕巴巴地唱了一首流行歌。
老奶奶笑了,說,我教你唱:無言到面前,與君分杯水,好吧?
她很用心地教。姜绮玉雖然不愛聽梁祝的故事,但最後總算也學會了個大概。
社工的日子,大概持續了一個月。她辭掉了這份工作。
福利院裡的小孩對于大人的來來去去,已經見怪不怪了。老人們則分外豁達。
姜绮玉承諾,一定會時常來看望他們,同時默默地向各大福利機構捐了一筆錢。她很敬佩自己的同事們。
她思來想去,仍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麼。躺在沙發上,姜绮玉百無聊賴地切着電視廣告。廣告裡正介紹一款酒水,她盯着那款白蘭地看了半天,忽然靈光一閃,立馬給詩敏撥去了電話。
詩敏接得很快,背景聲嘈雜,聽起來像是在街上:“怎麼啦,今天想起來打我電話?我在鴨寮街喝咖啡,要來麼?”
姜绮玉笑了笑,“咖啡我就不喝了——對了,你之前是不是說,你有個開酒吧的朋友?”
“是。就是我們之前去過的那家。”詩敏說,“The Midnight Muse, 午夜缪斯。你想再去一次?”
“我——”
姜绮玉猶豫了一陣,還是說了出來。
“你說他們還缺不缺調酒師學徒呢?”
一小時後,詩敏和姜绮玉一齊出現在午夜缪斯的門口。
正是下午時分,酒吧的門虛掩着,裡邊燈光依然昏暗,不甚清晰。
詩敏從鴨寮街開車趕過來,将車鑰匙在手裡抛來抛去,問她:“你真的想好啦?”
“想沒想好,總得試試吧。”
“為什麼想做這個呢?”詩敏問得很認真。
姜绮玉想起那天,他們一起到這兒來喝酒。
詩敏要了一杯低度特調。她還記得那杯酒的名字是黛川,碧綠色的酒液,清爽澄澈,和詩敏本人出奇地相配。她自己也想要一杯一模一樣的,但得到的卻是金色夢鄉。
調酒師的手法很美,動作繁多,眼花缭亂,卻令人賞心悅目。
“或許……”姜绮玉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我太好奇了吧。”
詩敏愣了一秒,随後笑起來:“這是個很棒的理由。”
她們推門,走進酒吧裡。詩敏低頭發了個消息,不多時,一位穿西裝的青年便從旋轉的樓梯上走下來,潇灑地遙遙沖兩人打了個招呼:“下午好呀。”
詩敏轉過臉來,向姜绮玉介紹:“喏,這是我朋友,周琳琳,這家酒吧的老闆。”
周琳琳個子頗高,長相很是秀氣,戴半框銀邊眼鏡,典型知識分子氣質。姜绮玉心想,不知道是哪個“Lin”呢。如果是王字旁的琳,那倒像是女孩兒的名字。她伸出手來同他握手,“我是姜绮玉。”
周琳琳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姜小姐好——是想當調酒師學徒,對嘛?”
“可以嗎?”姜绮玉點點頭,“不過我沒什麼相關的基礎。”
“和基礎沒有關系。”周琳琳指了指身後吧台上擦拭酒杯的幾位,“他們之前也都不會呢。隻要想學,任何事情都沒有門檻。”
詩敏性子急,當即拍了周琳琳的肩膀,“你快點說,别在這散發哲學大道理了,沒人愛聽。”
周琳琳幽怨道:“我當年畢竟也是哲學系呀,再不說說,老師教給我的都要忘光啦。”
他帶着姜绮玉,參觀了一圈酒吧。一樓是普通卡座、吧台和舞台,供駐唱歌手唱歌。沿着深色木質樓梯上去,是更為安靜的二樓。周琳琳說,有些客人喜歡在二樓,這樣更清淨。從這裡也能看見街道呢,晚上燈火一閃一閃,這座城市的外貌才真正顯露出來。你看,從這裡,可以看見這麼多垂葉榕,挂了燈,幾靓哦。
“工資這個數能接受嗎?”周琳琳伸出手,比了個數字。“我們包晚餐哦。”
姜绮玉對工資倒沒什麼所謂,何況他開的數額并不算低。“我都可以。”
周琳琳很高興。他身上有某種可以被稱為“随心所欲”的東西。無論傷心還是快樂,他的舉動都有幾分像小孩。
“說定了!那我待會就去拿合同給你!”
話音剛落,他又從窗前轉過身,來到樓梯的邊緣,輕輕拍一拍欄杆,左手蕩在半空擺了擺,右手則放在嘴邊,做喇叭狀:“Ryan!麻煩上來一下!”
被他喊到的這位“瑞安”很快走了上來。
姜绮玉擡眼一看——她從記憶裡翻出了這個人。
是那晚上給她和詩敏調酒的調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