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謝堯這表情,分明與前世他将鸩毒端至謝執榻前時别無二緻。
……
兩人走出來時,謝驚枝回眸望了眼身後略顯樸素的宮殿,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這德和殿并非是行宮内的主殿,反而是離德和殿最遠的長定殿,才應是帝王休憩的地方才是。
眺向遠方依稀可見高聳華美宮殿的一角,謝驚枝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若她沒記錯的話,數年前長定殿初建不久便因圖紙被篡改而導緻承重不當,整座宮殿一夜之間坍塌,當時的鎮北王,謝執的弟弟謝睢便死在了那裡。
後來長定殿雖然重建,卻一直荒廢了。
這些年謝執至西郊行宮再也未踏入過長定殿,難不成還能因為是睹物思人?
謝驚枝癟了癟嘴,她怎麼就不信呢。
“今後可要三殿下多指教了。”
突兀的聲音打斷了謝驚枝的思緒。
呂卿安滿面笑容地候在殿外,見她和謝堯出來,趕忙上前招呼。
無論内心如何想,能在面上瞧不出對謝堯有絲毫輕怠的,呂卿安怕是頭一個。
輕挑了挑眉,謝驚枝明知故問道:“怎麼不見衛大人?”
“衛大人繼續跟人去追查碎瓊閣那邊的事務了。”呂卿安搓了搓手,讪笑道,“下官現下是火燒眉毛了,是想再問問五殿下可否再指點下官一二。”
擺明了是猜到這案子查到這裡,不少有謝驚枝的手筆。
老狐狸。
“呂大人應該深谙一首好詩。”暗暗嘲諷了一句,謝驚枝笑意不變,“青山缭繞疑無路。”
“忽見千帆隐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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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房内布置的素淨寡淡,靠窗的瓷瓶中插着幾枝雛菊,隻是窗牖被嚴嚴實實地關着,外間還攜着暖意的秋陽連一絲縫隙也透不進來。
青釉嵌銀香爐中縷縷輕煙上浮,濃郁的香氣在房中彌漫。
被熏得額角隐隐發痛,謝驚枝隐忍着道:“傅女官房内的熏香特别了些。”
“此處并非文華殿内,五殿下犯不着這般稱呼我。”傅程桑眉目柔和,“五殿下若是喜歡,改日我令備些送清漪殿便是。”
“那我便先謝過傅姐姐了。”謝驚枝笑意盈盈地道過謝,狀似無意地望了眼緊閉着的木窗,“這香好是好聞,不過這房内未開門窗,氣味着實是濃了些。”
平視上謝驚枝意味深長地目光,傅程桑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将傅程桑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謝驚枝緊接着道:“個人喜好有所不同,傅姐姐聞得慣便好。”
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傅程桑聊着天,謝驚枝琢磨着時間差不多了,自然地站起身來告辭:“我是突然造訪,希望沒有叨擾到傅姐姐才是。”
聽到說自己要走,謝驚枝見到傅程桑明顯松了口氣,唇邊的笑意深了些。
又多客套了幾句,謝驚枝擡步向門外走去,才走了沒幾步,突然捂着腹部朝地上倒去。
傅程桑被吓了一跳,急急走過來扶住已經半跪下去的謝驚枝:“殿下!”
将握着的手又掐緊了些,謝驚枝面色煞白,額間浮起一層薄汗,掀起眼皮有氣無力地看了傅程桑一眼,半晌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太醫!将太醫叫來!”傅程桑讓侍女去将太醫叫來,撐着謝驚枝站起來,慢慢将她扶到床上。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侍女便從太醫那處回來,焦急地朝傅程桑回報:“小姐,此次随行的太醫隻有兩名,現下全被别的大人叫了去,恐怕一時半會兒來不了咱們這兒。”
方才在德和殿外謝驚枝便囑咐過呂卿安将行宮中的太醫調開,這會兒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謝驚枝索性添了把火,面上表情一時更加痛苦起來。
看見謝驚枝的神色,傅程桑沉默片刻,終究咬着牙道:“去将黛黛叫過來。”
緊着眼,謝驚枝凝神注意着房内的聲音,很快便有一人走了進來。
傅程桑輕聲說了句:“你幫殿下瞧瞧。”
未幾,謝驚枝便感受到指尖搭上脈搏的溫度。須臾間反扣住那人的手腕,謝驚枝睜開眼,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
“我倒是不知,傅姐姐身邊還有人懂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