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人。”被人突然插話,呂卿安也未惱,笑眯眯詢問道,“吩咐大理寺查的事情如何了?”
從狹窄的視線中瞥見衛胥微微颔首的動作,謝驚枝面色一凝。
之前她說給呂卿安指一條明路,便是以謝忱的名義将王行倒賣宮物一事告知了他。
刑部之前将重點都放在排查宴會諸人身上,雖然知道和斷指一同找到的玉墜是碎瓊閣的物件,卻并未引起多大重視。呂卿安聽了之後,當即讓人給衛胥傳話,讓大理寺去查這條線。
看來眼下已然是有了結果。
那邊的衛胥像是察覺到什麼動靜一般,突然偏頭朝屏風的方向望來。
謝驚枝下意識後退一步,卻不料一腳踢到了身後地面上的碎石。清晰的一聲脆響,謝驚枝動作滞了一瞬。
糟了!
“誰在那兒!”
來不及思索,身體已經比大腦先做出了反應。謝驚枝三步并作兩步地奔至窗邊,徑直破窗而出。
瞧見熟悉的一道黑影自眼前掠了過去,呂卿安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了衛胥喚禁衛軍的聲音,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這下真是得罪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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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禁衛軍被調動的聲響。
此時天色已經全然黯下,謝驚枝借着夜色躲避,一路闖進一處别院。
見到熟悉的草木,謝驚枝一怔,昨夜來時匆忙間未曾注意周邊,這停放王行屍首的偏院不遠竟就是謝忱在行宮中居住的地方。
别院的房間燈火通明,謝驚枝挑着就近的一處廂房翻了進去。
迎面拂上蒸騰的熱氣,乍然和竹屏前衣衫半褪的人對上視線,謝驚枝呆愣在原地。
謝堯一頭如瀑的墨發未束,腰間是松垮的玉帶,敞開的衣襟間風光盡現。
腦中好似閃過一道驚雷,謝驚枝隻覺得頭皮一炸,恍惚間周圍的一切聲響都離她而去,腳步被生生桎梏在方寸之間。
“妉妉看夠了嗎?”
被碎玉一般的清越聲線喚回神來,謝驚枝耳廓染上赤色,慌忙背過身去。直到身後窸窣的聲音停止,才又轉回身來。
謝堯已然穿戴整齊,謝驚枝卻好似能穿透那幾層纖薄的布料一般,窺見那覆蓋于其下,比新雪還要勝上幾分的無暇肌膚。
察覺謝堯打量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謝驚枝低頭見到自己一身夜行裝扮,正想要解釋,外間驟然想起禁衛軍的腳步聲。
微赧的神色霎時被焦急取代,謝驚枝掃了眼自己身處的屋子,除了一道用來隔斷的屏風,一眼望去一覽無餘。
“妉妉。”謝堯極輕地喚了一聲,修長白皙的手指微擡。
目光落回謝堯身上,順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謝驚枝見到置于旁側的浴桶,理解了謝堯的意思。
不待多猶豫,庭院中的聲音愈近,謝驚枝一咬牙,走到浴桶前屏息沒入水中。
水下睜不開眼,謝驚枝凝神聽着房内的動靜。
謝堯好似立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朝外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房門又被推開,應該是負責搜尋她的禁衛軍走了進來。
模糊的聲音隔了水傳到謝驚枝的耳邊。
“三殿下,冒犯了。”
停頓了一會兒,謝堯含着笑意的聲音才緩緩響起:“無礙。”
禁衛軍很快離開,房間内重新安靜下來。
為防意外,謝驚枝在水下多等了些時間,屏息到極緻,方才從水中站起身來。
大口呼吸着空氣,謝驚枝克制着輕喘了兩聲,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才将眼睛睜開,擡眸便與一雙被煌煌燭火映得比夜色還要幽沉的眼瞳對上視線。
擡手輕撫上謝驚枝尚泛着潮氣的臉頰,謝堯眸中浮起玩味的笑意,輕歎般的語調在寂靜的房間中回蕩。
“妉妉,真狼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