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捕役見了房内景象,神色一厲,呵斥道:“大膽賊人,青天白日就敢犯下命案。”揮手就讓身後的捕役圍上來。
“速速捉拿!”
怪異感漫上心頭,房内雖隻她一人,但現場布置明顯呈自殺之象,捕役一來就下令捉拿,言辭分明已斷定她是兇手,此舉未免太過蹊跷。
眼見捕役逼近,謝驚枝眸色一暗。如今她是偷溜出宮,斷不能被帶回巡檢司審問。
快步退至窗邊,向下一觑,謝驚枝未曾猶豫便擡手推開窗牖,一個翻身躍了下去。
所幸她所處房間距地面不高,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作緩沖,腳踝處蓦地傳來一陣刺痛,不過她此刻無暇顧及。
樓上傳來捕役大驚失色的聲音,謝驚枝一咬牙,快速起身,跌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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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繞街道被迅速封鎖,巡檢司下令未排查完嫌疑前所有人均不允離開。四周議論紛紛,謝驚枝隐沒在人群中,靜靜望着對面的酒樓。
她也是出來才覺察,她先前所處房間竟是在青鶴樓内。
上京青鶴樓聞名大熙,樓足有七層之高,四面相向。樓外朱檐琉璃瓦,玉階彤庭,樓内飛橋栅欄,燈燭熒熒,明暗相通。
燈影在樓前劃出一道清晰界限。
瓊樓玉宇,非達官顯赫不入。
今日恰逢樓内設宴,門前熙攘,一時被攔下了不少人。
官侍在人群間巡視着,眼看着方才與自己打過面照的捕役接近,再如此下去,自己遲早會被排查到。謝驚枝急切地環視周圍,忽然看見不遠拐角處停靠着一輛馬車。
楠木馬車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紋路之中鑲嵌的金飾隐隐發出暗光,鑲金嵌寶的窗牖被淡色的絲綢帳幔遮擋,駕車人不知去了何處。
摸了摸腰間的匕首,謝驚枝不動聲色向後退去,不着痕迹地慢慢朝着馬車的方向挪去,靠近後趁無人注意,徑直翻入馬車内,一手制住坐于車内之人,匕首抵上那人頸脖。
“若想活命就……”
威脅的話尚未說完,看清身前人的相貌,謝驚枝手上的匕首差點沒握穩脫手。
面前這個眉目溫和,端着副清潤有禮樣子的人,不是她那個瘋子皇兄謝堯是誰?
頸間抵刃,謝堯面上絲毫不見驟然被人闖入的驚慌,對上謝驚枝的視線,眼中反而閃過一絲笑意。
“就如何?”
想好的說辭被堵在喉間,謝驚枝悚然望着謝堯。
經曆過前世,她自然十分清楚謝堯的武功有多深不可測,和他平日裝出來的弱不禁風樣天差地别,斷不是她這三腳貓功夫就可以威脅得了的。
猶記得前世大殿之上,一片屍山血海。她竭力克制着顫抖問謝堯。
“你也要殺我嗎?”
“我不會殺妉妉。”
謝堯劍間滴血,一路蔓延,他卻仿若絲毫不覺,面上帶着笑意。
“妉妉這麼想要這個皇位卻得不到,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話間謝堯擡手把玩上她的發絲,低啞的語氣帶上誘惑般的輕哄。
“我把妉妉鎖起來,妉妉就乖乖看着我如何坐上那個位置,好不好?”
寒意自脊間竄起,謝驚枝渾身發冷,動彈不得。
修長白皙的手指緩緩向下移動,隻能感覺到謝堯撫弄上她的頸脖。涼意頓時激得她一顫,一瞬間有種被毒蛇附上的錯覺。
“不過現在的妉妉還是太不聽話了。”謝堯面上閃過陰骛,唇角卻依然勾着笑意。
下一瞬,徘徊在頸脖處的手指倏然用力。
……
前世的恐懼如蛆附骨,謝驚枝絲毫不懷疑,如果說錯一句,謝堯頃刻就會擰斷她的脖子。
比起被謝堯這個瘋子折磨,她甯願暫且被巡檢司拿去。謝驚枝腦中思索,身子已經下意識向後退去,不料卻突然被握住手腕。
謝堯一身雲青錦袍,發冠間簪着一支青木簪,墨發未束,因着此刻微微俯身的動作垂在身側,不經意掃過謝驚枝的指尖。
“外間的人是在尋你?”
謝堯注視了謝驚枝半晌,溫和笑笑,仿佛真是受了她的脅迫似的:“我配合你,你可留在此處。”
明澈的聲音似清泉流過,謝驚枝卻聽得頭皮發麻。她可不信謝堯有這麼好心,旁觀着人墜入深淵,身陷痛苦才是此人真正的樂趣所在。
不知謝堯此舉作何打算,不待謝驚枝多思量,馬車外巡查聲音漸近。
“馬車上是何人,下車查驗。”
熟悉的聲音傳來,謝驚枝識出,這是方才在房内為首要捉拿她的捕役。
謝堯遲遲沒有答話,謝驚枝皺了皺眉,身子微動,手背卻被他安撫性輕拍了拍。微彎的眼眸對上她,搖了搖頭。
車外捕役不耐煩:“來人,給我掀簾!”
“大膽!三皇子車架,爾等行徑未免太過放肆。”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制止住捕役的動作。
捕役聞言,急忙俯身對着轎簾行禮:“不知車内是三皇子殿下,小人冒犯。”
“無妨。”謝堯頓了頓:“秦覺,你回來的太遲了。”
乍聽見熟悉的名字,謝驚枝心下一跳。
秦覺是謝堯身側近衛,前世後來替謝堯殺了不少人,有關她身世的密信,也是秦覺攔下,親手交到謝堯手上的。
“是屬下失職。”秦覺道。
“走吧。”
秦覺依言,牽過馬頭上的朱絲缰繩就要離開。
“且慢——”
馬車突然被叫停,一衆甲胄铿锵相撞之聲随之逼近。
“殿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