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國啊?”
“全國大賽後有一些大學球探找來,教練的意思是留在國内不如出去看看,環境決定下限,我想去試試,在那或許能找到自己的上限,你能明白嗎,小七?”
籃球之國,葉月在仙道親口告訴她之前就從越野口中獲悉這一種可能正在醞釀,忙碌的高三時光裡她專注着學習,球場邊闆凳上不再有她陪伴的身影。
偶然一次在午休期間聽到籃球隊的人站在教室後門讨論着仙道被單獨留在體育館與大學球探面談,回家路上他并未提及此事,或許隻是捕風捉影,又或許他沒那樣打算。
越來越多的午間缺席,從仙道臉上看不出異樣,葉月做足了心理準備,如果他講,他要去地球另一端闖,她會笑着說快去啊,阿彰,在籃球之國找到你的立足之地吧。
我……我會努力來找你的!
“你要去哪裡?”
美西有UCLA、UCB、UCA、Standford,美東有Harvard、Colombia、Yale、NYU、Princeton等知名高校,然而但凡深入了解過,葉月會發現自己有多天真,這些世界名列前茅的知識殿堂并非她所能夠輕易碰觸,即使踮起腳尖,仍舊隔山隔海。
“說實話還沒想好,這條路也并不好走,隻是現階段的某種可能。”
仙道面露微笑,一把捏住葉月若有所思的雙目下,白嫩飽滿的臉頰,拇指摩挲在下眼睑,他的眼睛清澈如鏡,聲音溫潤如玉,指腹燙平了躁動的心。
沉浸在情深意濃的對視中,聽見他說:
“我不想你跟着去,會很辛苦,但如果你執意要來,我會盡所我所能照顧你。”
葉月的人生從此多了一種可能,在即将邁入成年的關口,美國,并非遙不可及。
深秋時節,聽人們絡繹不絕的腳步聲擦過耳邊,一個忙于應付學業考,另一個專攻各大高校體育特長生提前批面試。
當最後一片紅葉落地,仙道手握全國五所top20高校offer,至于如何選擇,以哪所學校作為出國前的跳闆,剩下的全都交給葉月來決定。
“東大沒給?”
越野雙腿趴開跨坐在仙道座椅上,翻看他課桌。
“很可惜,沒有哦。”
仙道并不那麼惋惜的回答,窗外秋風刮的猛烈,一時之間葉月聽不見他的聲音,僅隔了一排座椅而已,除了看見雙唇溫拿開合,更多的是被他身上那件被風吹到鼓起像要快飛上天的風筝那般飄逸的白襯衣所吸引。
葉月放下課本,人中與鼻子間夾住的原子筆随着她起身前松馳下的臉部肌肉脫落,追着地心引力撞上桌面,在越野的視線中彈到腳邊。
她捋捋裙擺,風太大的緣故,才站起身就被吹的要翻天,頭發也一樣淩亂到無暇顧及,索性用屁股貼着椅背,同時快速抓個牢固的丸子頭。
“又想感冒騙我照顧你?”
她步步緊逼仙道,雙手叉腰質問為何又弄丢了校服外套。
“嘛,嘛,午訓完很熱的,小七。”
仙道校服外套失蹤事件在校近三年發生過至少十多次,主動弄丢不計其數,被撿去立即歸還的次數屈指可數,多數情況在得知校服外套主人是新晉校草後,那件衣服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是老師一定會對你收費的!”
神奇的是,陵南儲物間裡有足夠仙道再弄丢五六十次的多餘外套,而田岡教練即有保管室鑰匙,也有這些衣服的支配權。
葉月不滿他總是丢三落四的散漫性子,決定今日放學前必将押着他找回失物,而當務之急便是将他身後敞開的兩扇窗戶趕緊關上。
“等下就去找,應該還在體育館,我想可能就在更衣室内也說不準哦。”
仙道輕飄飄地說,被葉月睨了眼,她正愁憋了一肚子讀書壓力要爆炸的怒火無處發,巧的是近來仙道總能在合适的時候惹她大發雷霆,此人擁有絕佳心境,面對少女堪比生理期的超強火力能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仙道彰你真的皮很厚!趕緊把圍巾戴上!”
越野如此解讀,葉月則認為那是油鹽不進的表現。
将仙道擠在身前,那麼點兒空間她覺得大高個很礙事,仙道卻笑如春風滿面,被葉月圈在牆角,她正伸長手臂,踮起腳尖企圖夠着仙道身後的把手拉回窗。
在仙道眼皮底下關完一側又一側,臉貼很近時幾乎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葉月總覺得他不把身體當回事,這種時候還嬉皮笑臉很欠揍。
“好,我戴我戴,但是真的不冷哦。”
仙道作出無效抵抗,擡起雙手表示投降,笑嘻嘻的接受葉月用她的米色圍巾纏繞于脖子上來回三圈,最後打上少女心爆棚的蝴蝶結,狠狠收緊尾處,仙道配合着發出快被掐死的求救聲,得到了葉月的眼神攻擊。
簡直比寒風更刺骨。
“小七,你看我像不像聖誕節禮物?”
仙道面對玻璃窗反射而來的輪廓不免笑起來,再看看她,已經回到座位上投入于緊張的學習中,眉頭緊鎖的樣子叫遊手好閑的仙道感到愛莫能助。
上天懲罰似的贈予仙道一場長達五天的高燒,從病發到百分百康複用盡一周,葉月稱要将冬季校服外套黏在他肩上,這下真應了一人發燒全家遭殃的說法。
先是感冒,由仙道母親從東京将病毒帶來,母子兩面對面吃了一頓晚餐,次日仙道感到渾身無力,而這位母親已無法振作精神負擔起照顧孩子們的重任,于是當日兩位母親分别搭乘電車交接。
仙道晚訓請假回家大睡特睡,葉月母親坐在床邊摸了摸其額頭,此時仍處于潛伏期的少年還沒有明顯征兆,又是一頓飯的時間,長輩半夜輾轉難眠,次日清晨發起低燒。
“你們一個個的!”
葉月之所以在三天後依舊身強體健全歸功于她全神貫注于學習不與家人一起用餐的特立獨行,仙道說要陪她在圖書館自習被趕走,說那就等她回家一起吃也被拒絕,原話傷人得很,阿彰你非常影響我複習的明白嗎!
每日晚餐她那份提前盛出,忙到分身乏術的少女無暇顧及歡樂家庭活動,從圖書館到卧室課桌前僅需擠出半小時用作于走路、洗漱與吃飯這三件事,她對客廳傳來的歡笑聲充耳不聞,對仙道與長輩一次次敲響她的門表示深受其擾。
精神壓力終于在全家倒下後爆發,就算今天病在家的是仙道母親,她想自己或許也抑制不住長期埋頭苦學不見希望的崩潰心情,這場病應當發在她身上才是。
“七濑,媽媽沒事。”
葉月母親臉色慘白從床上起身前往陽台收拾衣裳,被她強行摁回被窩裡。
“小七……你不用管我,也被感染就不好了。”
仙道一長條躺沙發上,口吻軟軟糯糯,眼尾垂成可愛又可憐的無辜樣。
葉月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不僅要照顧兩位病患,學習任務繁重到壓根沒有喘氣的餘地,她打算用外賣打發,借助另一位自稱為仙道最佳損友的同班同學。
“仙道你個廢物!我還以為不舒服是騙人的呢。”
電話剛打過去,對方便滿口不屑的帶着晚餐上門,真是口是心非的典型。
越野剛踏入玄關,葉月就往他臉上糊了一次性口罩,加厚款。兩人分别照顧仙道與母親,隻聽對門傳來令人拳頭瞬間硬邦邦的撒嬌聲,來自仙道。
“咦?為什麼不是小七來喂我吃呢?”
“仙道彰你去死好了!老子功課還沒寫完來喂你吃飯,别給臉不要臉!”
葉月在母親這屋裡順利将病人安頓好,餐後服下退燒藥,她關起門來轉身朝着仙道卧室走去,病人沒有病人的樣子,來照顧人的越野居然也跟着鬧,實在惱人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