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瑞巧頭也不回地走了,董老太氣得臉色發紫,她用手指着兒子的臉,顫聲道:“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娶的好老婆,一句話不對頭,就甩臉子走人!”
“二哥,你到底當不當家?你别再跟我們村西頭王大治一樣,是個妻管嚴吧?”董立芳也嚷了起來。
董立松登時十分難堪。
原本,他心裡是向着瑞巧的,畢竟他也知道是妹妹過分了。
可是,瑞巧卻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居然為這點小事摔臉子走人了,這叫他的面子往哪裡放?
董立松一生,最愛的就是面子了!
尤其是在自己家人面前,大男人的形象是一定要維護住的。
于是他咬了咬牙:“媽,你放心,回頭,我帶她過來跟你道歉。”
“哎呦!”聽到這裡,胡秀秀皮笑肉不笑地道:“他二爺啊!你可别再拿草棍戳老虎鼻子了,你沒看見他二娘走的時候,臉上那神色,人家可是真生氣了呢。”
“她生氣又怎麼樣?我回頭就去找她,一定讓她跟媽陪個不是。”董立松心裡更不舒服了,嫂子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他妻管嚴嗎。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媽,我今兒晚上有晚自習,我得回去了,下次再帶瑞巧來啊!”說完,他就出門騎上自行車走了。
“媽,您就别生氣了,立芳,你就扶媽回房睡一會吧,還有爸,您的傷剛好,也回房歇息會吧。”胡秀秀說着,就沖丈夫使了個眼色。
董立海會意,對兩個兒子說:“你們兩不是要去打谷場玩嗎?去吧。”
然後,兩口子也回了房。
關上房門,胡秀秀低聲對丈夫說:“壯他爸,你瞧,機會來了。”
“什麼機會?”董立海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傻呀,這可是瑞巧頭一回當面給你媽難堪,這機會還不難得麼。”胡秀秀用手點了一下丈夫的額頭。
董立海眼珠轉了幾轉:“這倒是,自從賣羊的事過去以後,爸媽對咱們明顯不像以前那樣掏心掏肺了。而且,提起他二娘,口氣分明就是歡喜她了。”
“所以說,今天他二娘跟你媽頂嘴,可是個好機會,這樣,你爸媽肯定又開始讨厭她了。”胡秀秀說。
董立海皺眉道:“媽就算讨厭她,也不見得就會更喜歡咱們啊!”
“你忘了嗎?她生的可是個丫頭片子,我們可以乘這個機會,在你爸媽面前煽煽風,點點火,把你們家那對翡翠镯子,給要過來啊!”
見媳婦這樣說,董立海沉吟道:“這镯子可是傳家寶,爸媽還這麼年輕,輕易不會拿出來的,他們還年輕呢!壯他娘,反正,立松生的是個丫頭,計劃生育抓得又緊,他這輩子不可能再生兒子了,以後,早晚都是大壯二壯的,你急啥呢。”
胡秀秀冷冷地道:“可是,自從上次賣羊的事情之後,你爸媽明顯更喜歡老二兩口子了,對我們也有了意見,我怕夜長夢多啊!”
董立海一想,也對。
于是,他點了點頭:“壯他媽,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胡秀秀就說:“說來也怪,這瑞巧平時還顧着面子的,今天說話就像是吃了槍藥一樣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不管她是怎麼回事,總而言之,就拿這個事來做做文章,好讓爸媽把玉镯提前給我們。”胡秀秀把梳妝台上的木頭梳子拿了起來,慢慢地梳着頭發:“立松不是說,下個星期天要帶瑞巧來給媽陪不是麼,就揪住這件事不放好了。”
“光是揪住這件事不放,那還不夠,還得加點什麼東西進去。”董立海深思着。
胡秀秀嗯了一聲,也陷入了沉思。
“得讓媽覺得,這玉镯千萬不能給老二,媽一旦覺得玉镯千萬不能給老二了,再讓她更氣瑞巧,媽的性子,經不起激,一激,她就沖動了。”董立海又說。
“那個時候,再讓大壯二壯出面,火候也就差不多了。”胡秀秀說
兩口子對望一眼,彼此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瑞巧抱着小米,一路氣喘籲籲往家裡走。
她很慶幸,董立芳來了這麼一個奇葩要求,能讓她又借口脫身,她是再也不想回鳳頭中學那個家了。
時令已經是初夏,陽光炙熱,好在,懷裡的小米頭上戴了一頂大遮陽帽,又睡得正熟,安安靜靜地被她抱着趕路。
快到三個月的小家夥,吃得白白胖胖的,已經很沉了。
瑞巧抱到半路,就累得再也走不動了。
看到路邊的大白楊樹底下有一塊幹淨的大石頭,她就抱了小米,坐在石頭上歇息。
董立松居然沒有追過來。
不過,轉念一想,他要是能追過來,瑞巧跟他,也還不虧了。
明知道老婆是負氣而走的,都不知道追上來安慰,這就叫不愛老婆。
明知道外面天氣熱,陽光強烈,還任由老婆抱着孩子步行很遠的路,這就叫不疼老婆,不疼孩子。
這個男子隻顧自己的面子!
所以,這個婚,是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