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夜晚,總是燈火通明。
手術室外,董老太,董立梅夫婦,董立海夫婦,董立松和董立芳都在,還有三姨大舅,以及大舅家的兩位表哥。
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等待着。
董老太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她兩個女兒也都在極力忍着眼淚。
見瑞巧和梁劍鋒進來了,董立松迎了上去。
“立松,爸怎麼會被車撞到?”瑞巧輕聲問。
董立松臉色蒼白:“爸挎着簸箕,去公路邊拾牛糞,橫穿公路的時候,被一輛大貨車給撞了。”
“那大貨車的司機呢?”瑞巧立刻就想到了追究責任人。
“跑了!也沒人看見車牌号!”
瑞巧的心裡忍不住就是一沉。
這才九十年代,公路上也沒有監控,司機跑了,就很難查到了。
看來,這筆不菲的醫藥費,要董家自己承擔了。
“醫生說很危險,不一定救得過來!”董立松的聲音嘶啞了。
瑞巧沒有做聲,她坐在長廊上默默地等待着。
作為兒媳婦,她沒有那麼多悲傷,也流不出多少眼淚,最重要的是上輩子包括這輩子,董家人對她實在太差了。
現在這情形,她沒有暗自竊喜,就已經是厚道人了。
所以,乖乖呆在角落裡,一言不發,才是正解。
不知過了多久,隻見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
董家幾兄妹一起圍了上去。
董立松急忙問:“醫生,我爸怎麼樣了?”
“命算是保住了,不過,後續可能還要動一次大手術!”醫生摘下口罩。
聽說命保住了,董老太一下子哭了出來:“老頭子啊,算你命大!”
三姨扶住董老太:“大姐,平安了就好,平安了就好啊!”
衆人跟着推車的護士來到了病房。
董立梅就上前問護士:“護士同志,我爸要多久才能醒過來?”
護士一邊給董老頭輸液,一邊說:“估計得過十來個小時才能醒,你們去辦一下住院手續,估摸着,他恐怕要住院一個多月。”
“立松,你哥不識字,你快去辦手續。”胡秀秀立刻說。
董立松答應了一聲,就轉身去了。
瑞巧看了胡秀秀一眼,隻見她的臉上,也同樣沒有絲毫的悲傷情緒。
按說,董老頭對她一直都是不錯的,她應該難過的,可是,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估計也隻對自己的親老子有感情吧。在她眼裡,公公不過是給她賺錢的工具而已。
瑞巧心裡明鏡似的,所謂的“你哥不識字”實際含義就是讓董立松去交錢。
類似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總而言之,隻要是遇見花錢的事情,胡秀秀總是充分運用她所有的聰明才智,去逃避給錢,去把責任轉嫁到他們身上。
而董立松自以為知識分子,又是光榮的人民教師,總是讓着他哥哥嫂子。
瞧,這一次,也不例外。
過了一會,董立松回來了。
大舅掃視了衆人一眼,威嚴地咳嗽了一聲:“姐姐,你上了年紀身子不好,先去立梅家裡休息,劍鋒,你也開車帶你媽回去吧。”
說完,大舅又說:“立芳要上學,這學業不能耽誤,女孩子也不方便伺候你吧,立海立松,你們兩兄弟今晚就在這裡輪流守着你們爸吧。”
梁劍鋒首先答應了一聲:“大舅,大姨,那我們先走了。”
說完,他就帶着母親離開了。
然後,董立梅也說:“大舅,那我和雲龍帶我媽回去了。”說完,她就領着老公李雲龍和董老太走了。
胡秀秀又說:“他大姑,我和他二娘今晚住哪裡啊?”
董立梅一怔,這才意識到還有兩位弟媳,于是就有些抱歉地說:“啊呀,他大舅媽,是我急糊塗了,把你和他小舅媽給忘了,該死該死!你倆也跟我回家吧。”
胡秀秀點了點頭,又說:“大舅啊,你看,我這家裡還有兩個上學的娃,家裡春耕正忙,是離不開人的。”
大舅眉頭一皺:“秀秀,你這個話是什麼意思?”
“大舅啊,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立松請假,多照顧爸幾天,我們家立海實在是忙得抽不開身啊!”胡秀秀立刻說。
瑞巧不出聲地冷笑了。
她冷眼看着董立松的反應。
隻見董立松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顯然,上次胡恒的事情,已經讓他們叔嫂之間有了心結。
不過,光那一次,光那一點不滿和心結,還不足以讓他叔嫂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