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立松下午還有試卷要批,沒在老丈人家吃晚飯,隻呆了一會就走了。
見女婿走了,瑞巧媽就從房裡拿了一件桃紅色的薄棉襖出來,遞給瑞巧,嘴裡嗔怪道:“你這丫頭,現在都是十二月裡了,也不知道冷熱,這要是感冒了,可不得了。”
瑞巧披上棉襖,問她媽:“媽,這十二月裡頭,山上還有什麼草藥不?”
她媽歎了口氣:“冬天了,咱們這裡就沒什麼草藥可挖了,再說,就算有,天那麼冷,你又懷着孩子,也不能上山去采了。”
瑞巧聽了,咬了咬嘴唇,沒有做聲。
記得上輩子,自己生董小米動手術加保胎,一共花了一千五百塊錢。
自己身上現在還剩下一百五十元,差一千三百五十元。
不知道那些山裡紅和枸杞到底能賣多少錢,不過,可以想到,肯定是不夠的。
縣醫院的那個大夫跟她說,隻要運動夠了,飲食控制好了,是可以很大程度上降低妊高症發生的幾率的。
然而,誰又能保證一定不會再發生妊高症呢?
皺眉沉思了一會,瑞巧就說:“媽,明天下午,我二叔不是要開拖拉機去縣城買種子化肥嗎,山裡紅和枸杞也曬幹了,不如我跟二叔的車直接拿到縣城裡賣吧。”
她媽聽了,就說:“你一個大肚子,瞎折騰什麼呢?立松又不是沒有工資,他又不是養活不了你們娘兒兩,你說你受那個罪幹嗎。”
瑞巧沒有出聲,她沒辦法跟她媽解釋那即将而來的沉重的負擔。
第二天,瑞巧坐在她二叔的拖拉機上,進了縣城。
二叔将他的拖拉機直接開到了縣城裡專門收中草藥的那條街,放下瑞巧,說好了五點之前在老地方來接她,就開車去買種子化肥去了。
瑞巧拎着兩個蛇皮口袋,找到了一家鋪面最大的中草藥收購點。
老闆是個黑黑胖胖的中年婦人,看了她口袋裡的山裡紅和野枸杞,滿意地點了點頭:“成!曬得挺幹,成色也不錯,就按照上等價格收你的吧。”
“上等價格是多少?”瑞巧忙問。
“山裡紅八塊一斤,野枸杞二十五塊一斤!”老闆娘一邊說,一邊将兩隻蛇皮口袋輪流上了磅秤。
“山裡紅40斤,野枸杞22斤半……”
老闆拿出計算器,噼裡啪啦算了一通:“山裡紅320塊,加上枸杞562塊5,算你563,一共883塊錢。
聽到這個數字,瑞巧還是吃了一驚。
這要是在鎮上,山裡紅頂多賣七塊錢一斤,野枸杞頂多賣二十塊錢一斤。
看來,果然還是縣城裡給的價格高啊!
這大半個月來,全靠自己,也采不了這麼多,她媽媽經常幫着她采,她妹妹瑞雲兩個周末回來,也幫她采,所以,才能賣這麼多。
照這樣算下來,離自己的目标,還有四百多塊錢。
老闆娘把錢塞到了她手上,見她還是有些發愣,掃了一眼她身上穿的衣服,就笑道:“丫頭,你是鄉下來的吧?”
瑞巧點了點頭。
“鄉下人都是農閑的時候,抽空上山打個草藥,都覺得不值得上縣城來回花個幾塊錢路費,耽誤半天功夫來城裡賣吧。老闆娘又問。
瑞巧點了點頭:“主要是要花路費,要花半天功夫,而且,他們打的草藥成色也大多不好。賣不到上等價。”
“實際上,把草藥弄到我這裡來,隻要把裡面的次等貨撿出去,就有可能多賣點錢。”老闆娘感歎着說。
瑞巧把那一疊錢握在手裡,隻覺得無比厚實,心也變得無比踏實起來。
有生以來,她從來沒有掙過那麼多的錢,這一個多月的功夫,她手裡居然掙了一千露頭,頂得上董立松三個月的工資了,這叫她如何不激動。
把錢塞進自己的棉襖口袋裡,瑞巧正要轉身離開,耳畔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林姐,咱們合作多年,你做生意怎麼越來越不厚道了?”
瑞巧聞聲看去,隻見一個西裝革履,年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健壯的中年男子,站在櫃台前一臉不滿地對老闆娘說。
隻見那林姐一臉的滿不在乎:“王老闆,我怎麼不厚道了?”
“我昨天從你這裡收的一批野枸杞,中間居然有好多是灑了水的,這個,你怎麼解釋?”王老闆質問道,他說話有着明顯的北方口音。
瑞巧一怔,這個林姐剛才收野枸杞的時候,用手扒拉得可仔細了,是絕不會容許野枸杞沒有曬幹或者含有水分的,那就是說,這些水分是她自己加的了。
隻見林姐雙眼一翻:“就是這些貨,你不收拉倒!”
王老闆一聽這話,氣得說話的聲音都在打顫:“你這是欺負我隻能從你一家店裡收到野枸杞嗎?”
林姐冷笑道:“你别說,這野枸杞還真不像山裡紅金銀花啥的,到處都是,我們這裡,也隻有杏山上長那玩意,杏山上常年打枸杞的那些農民,可都是我的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