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巧環視了廚房一周,發現角落裡有半蛇皮袋山芋,應該就是婆婆早上送來的。
粗糧營養豐富,富含膳食纖維,飽腹感強,正适合孕期胃口比較好,又害怕胖的孕婦吃。
于是她從蛇皮口袋裡取出兩個山芋,在水槽裡洗幹淨了,又淘米煮了飯,将山芋切成幾個薄片,又把早上吃剩的油條拿來,一起放在木頭蒸格上蒸。
随後,她又切了點肉絲,做了個青椒炒肉絲,紅燒蘿蔔,青菜蝦皮湯,飯桌就在廚房裡,小小的四四方方的榆木飯桌,兩個塑料小闆凳,就是夫妻二人解決一日三餐的地方。
等一切就緒之後,董立松正好放學。
見瑞巧忙着将飯菜端上桌,董立松沒有說話,隻是将手裡捧着的玻璃茶杯放在竈台上,拿起竈台上的暖水壺,給自己的杯子裡續了些開水。
瑞巧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對自己有意見了。
二十年夫妻,她了解這個男人,就像了解自己的左右手。
董立松是個大孝子,且是愚孝!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百善孝為先!”
今兒早上,自己對婆婆的冷淡,小氣如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自己?
于是她索性不做聲,擺好飯菜,默默地坐下來,自己吃自己的飯。
董立松見狀,也就坐了下來,一言不發開始吃飯。
見瑞巧隻按那蒸山芋吃,他就皺眉道:“大中午的,你不吃米飯,吃這粗糧,你是沒吃過山芋還是怎麼地?”
瑞巧沉住氣,依然吃她的山芋。
她才不要理他呢!她很清楚董立松的狗脾氣,你越是跟他吵,他越是來勁!你不理他,他才會着急上火。
自己就是要他着急上火!
果然,見瑞巧始終不理自己,董立松氣得臉色通紅,可是又無可奈何,隻得悻悻地吃完了飯,将碗往桌上狠狠一頓,就去同事家串門聊天了。
瑞巧洗了鍋碗,隻覺得一陣倦意襲來。
懷孕已經五個月了,身子明顯有些沉重,睡覺的時間也多了起來。
于是她就爬上床,脫了衣服,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日落西山。
瑞巧看了看牆上的挂鐘,才下午四點多鐘,董立松六點多才下班回家,時間早着呢!
于是瑞巧就繼續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前世的事情,由不得她不想。
上輩子,董立松對自己的好,僅僅維持在孕期。
生産之後,他就堅定地站在了自己家人那邊,讓她在這個家受了數不清的委屈。
她努力地回憶着,上輩子懷孕期間,自己還受過哪些委屈。
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唯一記得的一件事,就是董立松的大嫂胡秀秀對自己的欺負。
胡秀秀有個娘家哥哥,是山裡的,離鎮上很遠。
山裡隻有小學,沒有中學,離鎮上又遠。所以,山裡的孩子讀中學,都是住校,有親戚的,就借住在親戚家。
胡秀秀哥哥的兒子今年剛讀初一,在學校食堂裡住着。
董家在桃園村,離鎮上也有十來裡路,胡秀秀想照顧侄兒,也夠不着。
所以,胡秀秀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說食堂裡夥食不好,沒油水,把娘家侄兒塞到了她們家,一直住了三年。
瑞巧原本是反對的,董立松當時也有些不情願,畢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間接親戚。
可是,胡秀秀就是厲害,她讓公公婆婆,還有兩個大小姑子董立梅和董立芳一起向董立松施壓。董立松很快就頂不住了,滿口答應了下來。
在那三年裡,胡家每個學期送半口袋大米,一些菜園子裡長的蘿蔔白菜,其餘啥都沒有。
就這,胡秀秀話裡話外還經常流露出的我侄兒雖然在你們家吃住,可是,我哥哥也送口糧過去了,你們可别覺得我們欠你們的。
不僅如此,胡秀秀,包括胡家全家,甚至住在她們家的那個叫胡恒的小屁孩,都隻是感謝董立松,她就是那個要把胡恒拒之門外的惡人,即便她給那小男孩做了三年飯菜,人家也沒說她一句好。
胡秀秀每次提及這件事,都很不屑地說:“要不是我家老二懂事,就憑瑞巧,早把胡恒攆走了!”
瑞巧也曾經試圖反擊過,奈何勢單力孤,董立松又不耐煩,說她事多,于是她隻好啞忍了下來。
現在,算算時間,也該到了胡秀秀把侄兒往自己家塞的時候了。
瑞巧暗想,這一次,她可沒那麼容易被人欺負了。
眼看太陽一點點下沉,瑞巧就起來做飯。
等飯菜做好之後,董立松也是卡點到家。
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見有一大海碗玉米面山芋稀飯,董立松就沒好氣地說:“中午芋頭也就夠了,晚上還是芋頭!你就不會做點别的嗎!”
瑞巧緩緩道:“婆婆要我勤儉持家,不能糟蹋東西!那麼多山芋,不吃可就壞了!”
董立松白了她一眼:“虧你還記得我媽的話,你眼裡哪天能有長輩,我就謝天謝地了!”
對于他的挑釁,瑞巧報之以狼吞虎咽。
董立松氣得臉色有些發青,卻終于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