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點了點頭,禹樓也應了,跑堂緊着去廚房招呼,另有那讨巧的說着吉利話:“秀才公們确實該好好吃飽,再足足的睡上一覺,等發了榜,定會榜上有名!”
考試結束後,有的考生不會立時離開,仍舊繼續待在此地等待月底放榜結果。二人也是如此,等用過飯食後,各自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屋,清洗過頭倒頭就睡,二人皆足足睡到次日中午方起。
在緊張的等待中,連一向喜歡遊樂的禹樓也安靜得很,諸多學子們都數着日子等待發榜。
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學子四處打聽,問:這次考得可行否?有把握否?宋策含糊道:“順其自然吧。”
而禹樓就顯得樂觀的多:“我已盡力,若是不成,日子還長着。”
終于,等到了八月底,鄉試發榜了。
一大早,禹樓便叫上宋策去看榜,未成想榜前的學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他們擠了一刻鐘,才勉強擠到了榜前。
宋策,鄉試第一名,是為解元,禹樓則未在榜單之内。
禹樓歎了口氣,似是對自己頗為失望,這是他第二次參加會試,較于宋策這位年方十九且一次就中的少年人,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挫敗之感。
罷了罷了,像宋策這樣的天才俊秀畢竟少之又少,縣學中還有比他年齡大上許多的學子呢!也有人終其一生沉迷鄉試,籍籍無名者多了去了。
三年後再戰金陵吧!反正他還年輕,日子還長着。
在禹樓胡思亂想的功夫,他就被人從宋策身邊擠開,與宋策同一縣學的秀才們都圍在他身邊,恭維之聲此起彼伏。
“宋兄果然聰穎過人,頭次參加鄉試便高中頭名,可喜可賀啊!”
“誰說不是呢?宋兄還記得我嗎?我就坐在宋兄後桌第二個位置。”
“我也是,鄉試真是磨人,眼瞧着宋兄較前幾日清瘦不少,不若今晚愚兄做東,厚顔請宋兄喝上一杯。”
應付完這些八面玲珑的學子,宋策撥開人群,一旁的禹樓拱手祝賀道:“恭喜宋兄金榜題名。”
不待宋策說話,禹樓灑然一笑,繼續道:“宋兄才學過人,為兄佩服!不過我也決意三年後再戰金陵,到時少不了要請宋兄喝上一杯,添添喜氣了。”
宋策颔首,對禹樓這樣坦然的态度頗有好感,當即拱手回禮道:“屆時但憑禹兄安排。”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接下來的這幾天,禹樓對這句話有了深切的理解。
繁華富庶如金陵城,他們落腳的客棧得知宋策奪得第一名解元,當即表示免了二人這十幾日的房錢,一應飯食用具更是用心無比,隻為求宋策為他們客棧題個字兒;金陵城裡的大小富商都前來拜見,要把家中金尊玉貴的庶女兒許予宋策做妾室;還有豪奢的地主們拿着房屋地契白白奉送,分文不取。
禹樓眼看着宋策這幾日的行為真是頗具古時的君子風骨,面對各方勢力的繁華誘惑,他始終保持着一顆清醒的心,十分客氣地一一拒絕,便是那嬌媚的美人也沒多看上一眼。
這讓他對宋策的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漲,大有突破之勢。
另一邊,周家的日子照常過着,而那報喜的衙役騎快馬從縣裡來,徑自跑進村之後就随便攔下一名鄉親問路。
巧的是,這鄉親不是别人,正是上次送宋策進縣城的周二叔。
周二叔給衙役指明方向,笑着問道:“請問差老爺是作何而來?”
那衙役也是個好說話的,回道:“你們村裡有人中舉了,我奉縣令大人之命前來報喜。”
周二叔聞言一喜,忙繼續問道:“好!我陳家村竟然也出了個舉人老爺!不知是…”
“是宋策老爺!”衙役不等他說完,快速說了句就打馬而去。畢竟他有公務在身,實在不能跟一個鄉民在此多多寒暄。
“宋策老爺?是策兒哥?”
周二叔猛地一拍大腿,忙回家去報信兒了。
等衙役到了周家門前,此時在田裡勞作的人見狀都停下手裡的活計,三三兩兩的湊過來,嘴裡小聲說着話。
“她三姐,這是咋回事?”
“能咋回事?許是老周家有人犯事了?”一個穿着玫紅小襖的婦人嬉笑道。
“無知婦人!不要亂講!是宋策老爺中舉了!咱們整個青州縣隻有三人考中,宋策老爺便是頭名解元!”那衙役呵斥道。
“頭名!我的天老爺,那往後就不是秀才公,而是舉人老爺了?”一個中年漢子失聲喊道。
“那可不!策小子有出息!我打小就見這小子腦子好使!”一個老翁應和道。
“他五爺,現在可不興喊什麼策小子!咱們得喊舉人老爺了!”
衙役也沒太擺譜,畢竟這可是舉人老爺的父老鄉親,往後還得是客客氣氣的。這時候方氏和周木匠領着周雲慧出門來,周木匠多少見過些世面,同衙役客氣寒暄了起來。那衙役也有心留個好印象,言明縣令大人等他複命,周木匠連忙應了,從懷裡掏出一角銀子塞給了衙役。說不值當多少錢,還請吃上一頓見見喜,衙役奉承了幾句,這才笑着收了。
鄉親裡道的,有那與周家走得近的人家,腳程極快的回了家,拎了些雞蛋,母雞以及不常見的山貨等,就算有那與周家不對付的,此刻也不得不違心拱手道喜,言說以後請多多照顧,周二叔是最早得信的人,他早早從家裡拎了些稀罕的甜糖過來,以賀宋策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