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告訴我,這首曲子叫什麼?”季序不太習慣從打工人角度發言,在紅外探測器惱人的催促下更像尋釁,停頓片刻,他添了句弱化語氣的請求,“拜托,知道了我就走。”
紅外探測器被室内的人嫌煩關了,雨聲淅淅瀝瀝,四周一片寂靜。
季序不禁對艾迪以後的職業生涯深感愧歉。
“克羅地亞狂想曲。”終于,留聲機聲音二次響起,似乎有人坐下來,“新時代名曲,别告訴我你沒聽過。”這聲音不忘初心地強調,“不用回答,知道了就快點走。”
門外果真毫無回應,男人盯着電腦,用鼠标拖拽裝在貓眼上的攝像頭轉向,看樣子是走了。
剛才訪客挨得太近,後腦頭發怼在屏幕上,隻露出脖子和領口衣服一角,看布料是公司提供的服裝——安西亞會間歇性提供定制衣服,避免有心人從服裝店消費記錄上追查到個人信息。
話如此說其實根本沒人選休閑服。
上次研究部舉辦的投票裡,百分之八十的人認為太年輕太陽光了,挂着讓人追憶青春就行,剩下百分之二十覺得該再改裝下口袋,這樣他們僞裝時、随手從兜裡掏出制式武器居合更有奇效。
至于民衆對此事心知肚明?
發現就發現了呗,安西亞這麼多員工,有本事指證是誰幹的。要是員工各個遵紀守法,披皮公司早混成上市了。
雨天總會勾起人的回憶,室内的男人心不在焉地檢查記錄,鋼合金門安靜如常,窗外閃電劃破烏黑天際,叫人心神不甯,總有不好的預感。
一隻胳膊也如電光火石般從背後卡住他的腦袋——
“别激動别激動。”
安西亞的高層成員被迫擡高腦袋,他舉高雙手,針紮似的痛覺在告訴他的緻命點正由尖銳物抵着。
不過到底職業不一般,風風雨雨經曆多了,哪怕老家被入侵都有閑心聽歌的男人氣定神閑:“百盜?”
出現了,第二個叫對他昵稱的人。
冒出這句感言時,季序還給自己應景地配上煙花綻放音。
結果稍一走神,性命備受威脅的人質誤以為季序故意不回應,頓了頓,匪夷所思說:“你不會是在意我剛才的話吧?真小氣,難道要聽我講‘現在可以回我了’你才肯說話嗎。”
季序:……
你這不已經講過了嗎。
“不是我,還能有其他人?”季序用反問做默認。
明明語氣沒變,卻莫名讓人感覺他每個字音都被刻意咬準,仿佛在與喬伊斯的誤解做置氣,不等回複接着說,“請你繼續透露下‘藍色妖姬’的位置……拜托。”
甚至故意又加了那句請求。
喬伊斯挑眉,“不是吧?你挾持我就是為了它。”
“我還以為今早我發過預告郵件了呢。”
“你當然發過。”男人笑着試探放下手,脖子上東西立刻逼近,他連忙擡高,心中暗自揣測是什麼武器,“可我不信你搞這麼大動靜隻為了一瓶藥。”
不是匕首,更像是玻璃或者瓷制品。
男人腦子轉到這裡忽然卡了一下。
等等,百盜沒有正經武器嗎?
——該死!這家夥根本沒去地下五層的制造部,他就不該贊同直升機的批準報告。
男人想法飛起,心底怒氣騰騰地往外冒,嘴上抱怨不停:“我比較好奇,沒看出你與研究人員心有靈犀,都挺浪漫,能給一瓶試管液取相同的名字。還是說你在安西亞内部有卧底?”
季序:???
恐怕沒有安西亞成員能看見他臉上的一片空白。
他陷入深深的懷疑之中。
模拟器你别太離譜!如果說‘藍色妖姬’是研究員内部稱呼,那它真名是什麼?别告訴他是非常樸素且諧音的藍色藥劑。
而季序的理性告訴他:放棄打補丁吧,你猜的沒錯。假若藍色妖姬的代指不是既抽象又形象,也不會被高層吐槽。
“讓我們果斷點,别浪費時間了。”
内心刷屏得厲害,季序卻半秒停頓也沒有地流暢吐出威脅,完全看不出是在鎮定挽尊。
他手腕屈起,玻璃片在男人臂膀上深深劃下去,血液淌了滿地。
“最後一次機會。”季序将沾血的尖角再次對準他喉結,瞥了眼西裝上的别針胸牌,“需要我再說次‘請’嗎?喬伊斯老闆。”
喬伊斯笑得仿佛失去痛覺,“區區一介董事,擔不起你的敬稱。”
他頓了頓,“6327。”不知為何他仍然給足季序線索,甚至好心提點,“不過門牌早拆了,這兒可不會跟樓下一樣,像個寫字樓似的規規矩矩排好列。”
喬伊斯似乎還想努力推銷他自己。
“我知道在哪。”
季序迅速在心底回憶一番,似乎是從東數右手邊倒數第二個——是的沒錯,他在樓下溜風筝打遊擊時路過好幾次。
玻璃片收回到袖子裡,他攥起拳頭,重重敲吉喬伊斯的太陽穴。
季序彬彬有禮:“在這之後,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份。”
喬伊斯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地軟下身體。
季序擦幹淨玻璃一側的血迹,留一面沒管,然後松開鉗制喬伊斯,捏着他的五指分别按壓在幹淨透明的平面上,不忘補揪幾根頭發以防萬一。
——毛發、血液和指紋,收集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