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從實用品、變成了武器,又成為一種另類的載玻片,現在目測,它正向法庭上重要物證的道路一路狂奔。
倘若有人想總結季序的罪證,這塊玻璃可以輕松打出絕殺。
而嫌疑人季某坐在電腦前,正在對着兩隻纏成包子的手不禁發愁,他剛把喬伊斯拖了下去,等會兒要操作這台現代工具了。
他試探性按一個鍵,鍵盤響了四三聲,連綿不絕,空谷回響。
季序:。
臨時殘疾人被迫尋求援手。
“真的不能再打印一次嗎?”他努力勸說,故作驚喜,“你瞧,這還有台3d打印機。”
“您的冷幽默一點也不好笑,比起當個塑料玩具,我更希望用它打印花盆。其次,我隻是一支仙人掌——哦。”
它平靜地醞釀幾秒。
“恕我改口,現在是半支了。”
季序:……
這話的地獄程度直接殺死了比賽,他久久沒有回話,良久,扣了個句号。
“您想談什麼?”樹洞秒回,有問必答。
雇主不解釋,它自己進行閱讀理解。
“無論什麼都沒必要,反複提及會增加您的情緒重擔,對身心不好。您做的沒錯,不用擔心我有負面情緒,我本質是個樹洞。”
季序不敢想它有情緒的畫面,現在去投稿毒舌top大賞,它能穩争熱門。
“你真是個負責任的心理醫生。”他寒暄的行為堪比當代年輕人送親戚出門的縮影,客套完語氣急轉直下,“我還有點事,下次見。”
樹洞:“不客氣,撫慰犬平替罷了。”
聊天框閃爍着忙碌兩字。季序下定決心,在這場遊戲結束前,他絕不再主動開啟話題。
這一刻某股情緒在胸腔回蕩,果然,有些俗語流傳下來是有道理的: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某些平替還是别有存在的必要。
沒了外置援手,季序隻好自己想辦法,他左看右看,用碩果僅存的左腿蹬了下地闆。
老闆椅‘呲溜’一聲滑到留聲機旁,他掰斷指針,勉強能當兩個外置一指禅。
打開郵箱,裡面資料完善的歎為觀止,季序看到了自己東西的去處,戒指和手機全部在6328——與放置‘藍色妖姬’的房間正門相對。
在它左邊的兩間房,被臨時抽調出來的分析人員占用,右面由擔心雷雨影響信号的安保指揮中心盤踞,這片區域統合起來,堪稱是百盜專項調查組。
季序點開倒數第二封郵件,來自二十分鐘前,署名“亨利”。
作為事故加害人,季序一眼辨認出來,這封信是個玩春秋筆法的大師發的。亨利通過寫頂樓的防守嚴苛、來對比地下五層有多可憐:電梯被炸,上下困難,安保隻剩小貓三兩隻。
文裡大量描寫地下有多重要,車流水線是安西亞立足之本,武器稍不注意會被敵人引爆。總而言之,混個跟董事會的相似待遇不為過吧?
結尾也不忘夾帶私貨:63樓的人夠多了,腳踩腳肩挨肩,有什麼用?難道靠人海防線堵在外面不讓百盜進去嗎。董事會和老闆住的地方絕對安全!
季序心想。
人海戰術還說不定真的有用。
喬伊斯的回複很簡單,概括出來就是:行,可以,我這半條走廊的人都派下去了,他們站門外,紅外探測器一直響的煩人。
他凝視最後一句話。
原來安西亞最大的慈善家竟然是你。
亨利與季序觀點相仿,他在最後一封郵件裡吹捧董事英明神武、救苦救難,電梯在修了在修了,馬上就不用委屈您了。
喬伊斯沒搭理彩虹屁,估計是後來找唱片淨化耳朵去了,季序看完興緻大發,幫忙勉勵:“不錯,繼續努力。”
然後退出郵箱,他也不怕有人發現自己頂号登錄。
論起對計算機的了解,季序連愛好者都比不過,實不相瞞,模拟器的幽靈郵件一下子讓他的水準拔高到吊打以前全部——指他的最高戰績是從屏幕劃痕猜到了密碼。
他隻是又做了一件事。
季序打開監控的後台設置,登錄喬伊斯的賬号,把全部窗口視頻從“播放”模式調整成了“回放”狀态。
……
安西亞公司是個形似寫字樓的綜合性大廈,向上六十五層,向下至少五層,姑且先算它總共七十層。這其中,每樓布局不能說一模一樣,至少算制式相同,偶有幾間牆壁被打通讓室内更寬敞。
放棄形式主義的好處立竿見影,季序不用考慮迷路,他雙手插兜姿态悠閑的樣子與守在走廊如臨大敵的守衛們格格不入。
“你站住、沒錯,說的就是你。”前面那人舉槍示意,“這頭全面戒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