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松臉上的笑容僵在那,勉強控制住表情,撂下杯子,側眼看她,問道:“公主為何這麼關心秦王?”
塔娜鼻音哼了一聲,無所謂道:“也沒什麼,就是有些好奇,”她給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後者遞上滿滿一盒子珍珠,“你也聽說了一些消息吧,大周要和匈奴聯姻,很有可能就是我嫁給秦王啊。”
塔娜支着下巴,擺出一副小女兒思郎君的模樣:“既然可能嫁給他,很多事情都是要提前問好的,你能守活寡,我可不行。”
姜雪松緊閉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到底是誰讓塔娜過來的,李書衍難道不會拒絕嗎?非要自己在這受罪。
睜開眼睛看着塔娜一臉嫌棄的模樣,深吸一口氣,心底告訴自己熬過這一會兒就好了,她隻是個莽撞的人罷了。
下一刻,塔娜湊到眼前,一臉嚴肅地端起珍珠,強硬地塞進她手裡,開口道:“我們匈奴不講究什麼妻妾規矩,我要是嫁進來必然是秦王妃,不過你也别擔心,我不會和你搶人的,我要的隻是秦王妃的位置和一個兒子。”
塔娜松開手,身子挺直:“秦王多寵愛你,我不在乎,你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行,我隻要秦王妃的名号和兒子。你不用擔心我搶你的寵愛,我也永遠都不會和你去争。”
塔娜本是想給姜雪松吃一顆定心丸,好叫她不給自己使絆子,沒想到她卻聽出些别的意思。
姜雪松起初聽到這話還覺得有些好笑,隻是塔娜又重複了一遍王妃的位置和兒子,隐約覺察出幾分不對勁來,臉色稍冷,點頭糊弄下來。
塔娜又叽裡咕噜地說了一大堆才離開,送走塔娜後姜雪松就一直呆在花廳裡,直到手邊的蠟燭完全燃盡。
吱嘎一聲,門從外面推開,李書衍肩頭落了一層薄雪,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剛一回來就聽下人來報,說姜雪松又被塔娜‘折磨’了半晌,剛想過來看看熱鬧。
李書衍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忍不住問道:“怎麼不點燈?”
姜雪松這才回過神來,站起身走了幾步到他身旁,伸手圈住他的腰,把自己藏在他的大氅裡,就這麼抱了一會兒,才撐開一些距離,揚着臉道:“怎麼才回來?”
李書衍回抱着她,感受着懷中人的小小抱怨,低聲道歉道:“是不是累了,明日叫紀元守門,那些不相幹的人都不許放進來。”
姜雪松低頭悶聲搖了搖頭,整理好情緒道:“倒也沒什麼,就是我愛多想,一時間想得有些遠了。”
“想什麼了?”李書衍順着她的話接道。
“剛才塔娜過來,暗中說她要秦王妃的位置,還和我保證不會争搶你的愛。”姜雪松一闆一眼地說道。
李書衍倒是有些不解,姜雪松才不是那種會撚酸吃醋的人,更何況她也知道,自己心裡隻有她一個,自己的妻子也隻能是她。
可見姜雪松臉上一片菜色,還是想安慰幾句,沒等開口,就聽她說道。
“塔娜口口聲聲說想要秦王妃的位置和一個兒子,我怕是匈奴别有用心。”
姜雪松松開抱着他的手,自顧地分析道:“匈奴這次和大周建立互市,可以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不至于冬季吃不上飯,可這畢竟是依附于大周得法子,若是與你聯姻情況就大大不同了。”
“隻要塔娜公主得到你的信任,又或者是她的兒子坐穩了世子的位置,翼州的北府軍恐怕也會聽她的調令,匈奴把翼州劃為囊中之物也是有可能的。”
姜雪松越說情緒越激動,因為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就是李書衍得死掉,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李書衍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拉到自己的面前,順勢另一隻手輕柔地撫着她的發絲,保證道:“别害怕,不會有那一天的。”
“更何況,不是還有你在嗎?”李書衍打趣一句,本是想緩和一下她的緊張,偏偏姜雪松認真了。
接下來的時間姜雪松頭也不擡就是泡在書房裡寫寫畫畫。
同一時間的裴府,書房裡同樣聚集着一群人。
裴鳴身上披着薄毯子,靠在躺椅上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身旁的裴夫人也愁得瘦了一大圈,伸手端着藥碗,勸道:
“老爺,您倒是喝一口啊,大夫不是說了嗎,隻要喝了藥,馬上就能好了。”
裴鳴緩慢地推開,皺眉像是在忍受什麼痛苦似的,撇嘴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喝了除了苦一些,什麼用也沒有。”
裴夫人默默地把藥碗放在一旁,用帕子擦了擦淚,起身站在一邊,這病才發現不過月餘,竟是來得這樣兇。
裴鳴艱難地喘了一口粗氣,擡頭看着站在屋内的一衆心腹,低聲安排着。
“去城外把太後娘娘接回來,這段時日她也潇灑夠了,該承擔起太後的責任了,”說着停頓費力地呼吸一口,“把夫人和裴府老小送回老家,好生保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