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松開口道：“公子，請。”

那人輕咳一聲，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擡腳準備往裡面邁。

腳剛擡起來就落回原地，道：“我這麼空手來有些不合規矩啊，這若是被令堂知道了，不會用大棒子把我趕出去吧。”

姜雪松先一步站在台階上，開口道：“不會，我父母不在。”

那人聽到這話，嘴角翹得老高，抖落一下袖子道：“好，勞姑娘帶路。”

姜雪松嘴角輕笑一下，走在前面給他引路，快要進門時還給鹿柒使了個眼色，後者悄悄離開。

一進宅子裡，那人就誇贊道：“哎喲，這宅子不錯，你看那假山渾然天成！”

“你看那房上的瓦，整整齊齊！”

“你看那樹，多好啊！”

他身後的侍衛擡眼瞧了一下，嘴角忍不住抽抽，要是實在沒有誇的地方可以不誇，那樹上一個葉子都沒有，哪裡好了。

晴山聽着動靜趕緊開門出來，見姜雪松帶着一幫人走過來，臉上還有些懵，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姜雪松吩咐道：“晴山，上茶。”

說完，她就把人帶到院子裡的石桌處，就是那棵秃樹下面，連門都沒讓人進去。

那人張着嘴巴，伸手指了一下秃樹又指了一下石桌，最後把目光鎖向姜雪松，眼神裡似乎在問：你不會是打算讓我坐在這吧？

姜雪松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剛才聽公子說這樹好，莫不如坐這樹下喝喝茶，聊聊天，别有一番韻味。”

那人幹笑幾聲，一撩袍子坐下去，突然坐在這石凳上還有些涼，算了，就當是冷美人的小癖好了。

姜雪松可是沒顧着他，自己回房拿了羊皮墊子，又取了個湯婆子，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坐在那。

晴山端着茶盤走上來，給那人上茶的時候還往他身後的侍衛看了一眼，心裡嘀咕：自家小姐這是又招惹誰了？看樣子像是來上門催債的。

那男子端起茶杯，細細品着茶香，隻嗅了一下就開口道：“好茶！今年的獅峰龍井，姑娘有品位。”

姜雪松端起茶杯瞧了一眼，這茶葉好像是前些日子李書衍留下的。

“公子喜歡茶？”姜雪松輕聲問道。

那人嗅了一下茶香就放下，開口道：“還行吧，這茶我在揚州的時候喝過，所以能嘗出來。”

姜雪松不動聲色地往他身上的玉佩看去，瞧着有些眼熟，繼續道：“公子從揚州過來的？專門過來販糧的嗎？”

“嗯，揚州來的，”他隻答前半段，後半句話當沒聽見。

“揚州富庶，想來應該都是和公子這樣，懂得把握時機，”姜雪松這段時間在荊州拍馬屁的功夫見長，繼續試探道，“公子來荊州，帶了多少糧食？”

那人嘿嘿一笑，随意回道：“不多不少，剛好夠賣的。”

“公子打算賣多少錢？現在荊州糧價瘋漲，糧食都快趕上黃金了。”

“不多不少，賺個本錢。”那男子笑呵呵地說着，态度好但是一問三搖頭，就是不回答。

姜雪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輕笑一聲，換回自己平常的模樣，低了聲音道：“報個價吧，我打算買些糧食。”

那人顯然沒想到姜雪松變得這麼快，剛才還柔聲細語的人轉瞬就一臉冷漠，那人一拽袖子，看着她的臉，興趣更濃。

他開口道：“買糧食？我看你這院子就這些人，我送你一些不就好了。”

姜雪松沒理會他，堅持道：“報價，我買糧食。”

哎呀，這麼強硬，那人挑眉看着她，嘴角揚得更高。

他模樣不差，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一襲紫衣将他襯的更是俊俏，那種表情放在别人身上，多半會被罵登徒子，可在他身上絲毫不覺得油膩。

那人抖落開金扇，回視着她，同樣強硬地回兩個字道：“不賣。”

姜雪松低下頭錯開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接他的話。

那人好奇地追問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不賣？”

“不想知道”姜雪松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那态度要多輕蔑有多輕蔑。

不是她不想知道，她不過是在等，等鹿柒帶羽林衛過來。

“哎喲，有脾氣，我縱橫揚州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的姑娘，我要是再年輕個十幾歲，咱倆說不定還能拜個把子什麼的。”

他這腦袋想事情也挺奇怪，若是年歲相當，他第一反應竟然是拜把子。

姜雪松面容沉靜，說閑話道：“揚州富庶，看公子的模樣像是出身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