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來下了一場秋雨,地面一陣濕滑,冷氣直往骨頭縫隙裡鑽,姜雪松駕馬往城外走去。
等到了城外,手指已經被風吹得僵硬,搓搓手掌,呼出一口白氣,看着那些像霜打似的羽林衛,開口問道:“白校尉呢?”
“姜大人,我在這,”白獻齡從那群羽林衛身後的帳篷裡走出來,招呼道,“大人,勞煩您過來瞧瞧。”
姜雪松裹緊披風,不疑有他地跟着進去,帳篷的簾子剛一掀開就能看見躺在架子上的羽林衛,個個身上帶傷,躺在那疼得直叫娘。
“這是怎麼回事?”姜雪松冷着臉問道。
白獻齡長歎一口氣,把簾子放下,身子站得有些佝偻道:
“這些人是先前派去往周邊郡縣送糧食的,今早他們回來說遇到打劫的山匪,糧食都被搶了,三百人就活下來這幾個。”
姜雪松聽得一個頭有兩個大,眸子裡染上一些怒意,一連串地問道:“在哪出的事?對方多少人?用的什麼武器,糧食都被劫走了嗎?”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那可是三萬石糧食啊,她大老遠地就拿過來十萬石,合着直接丢了一半多。
白獻齡聽出她話裡的不滿,他也恨這群羽林衛不争氣,嘴巴抿成一條直線,有些丢臉地說道:
“在九峰山附近,對方大概……大概一百餘人,用的是尋常彎刀,糧食都沒了。”
他越說底氣越不足,自己這邊三百羽林衛,用的都是上好的盔甲和兵刃,結果讓人家一群山匪給打成這樣,傳出去都讓人家笑掉大牙。
姜雪松看着屋子裡橫七豎八躺着的這十幾人,語氣冷了幾分,問道:“剩下的人是都戰死了還是怎樣?”
白獻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轉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名羽林衛,那人用紗布包着頭,見兩位大人看着自己,半支起身子道:
“當時他們來得太兇,我們就三百人,護着這些糧食三三兩兩地散開了,對方湊在一起打過來,我們不是對手,就先回來報信了。”
白獻齡咬着後槽牙,一腳踢向那人身下的架子上,這不就是給自己當逃兵找的借口嗎?
一群老兵油子,撈錢偷懶的時候一個比一個積極,遇到敵人比誰跑得都快。
姜雪松對着身後的鹿柒吩咐道:“去查,看那群山匪什麼來路。”
交代完鹿柒,闆着一張臉,嚴肅道:“白大人,該練兵了,若再這樣下去,真有人鬧起來,他們跑得比你我還快。”
白獻齡漲紅了臉,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這次出門,上級給他分配的都是羽林衛中的預備軍,平日裡懶散慣了,三兩日也練不出什麼。
“是,屬下明白。”白獻齡硬着頭皮開口。
這群人絕對不隻是山匪那麼簡單,搞不好又和靈教有關系,若靈教真起義了,自己手裡沒有兵,荊州馬上就淪陷。
姜雪松肩膀沉下去,開口道:“不好好練的就去送去當前鋒,再招一批聽話的新兵,你招兵我批款,找到山匪後即刻剿滅。”
姜雪松撂下這一句話後轉身出了帳篷,那些羽林衛在眼前反倒添堵,幹脆眼不見為淨。
白獻齡被她這雷厲風行的模樣鎮住一些,愣了片刻後追出去,勸道:“大人您别沖動,私下招兵那可是……”他壓低聲音,生怕第三個人聽到,“那可是謀反。”
姜雪松停下腳步,直視着他的眼睛,臉上平靜得好像他說的隻是一件尋常的小事一樣。
開口道:“還有其他的辦法嗎?若是校尉把兵練出來,也用不着這法子。”
移開目光斬釘截鐵地說道:“出發時陛下許給我便宜行事之權不就是用來應對這種情況的嗎?校尉早些準備,至多三五日,出兵剿匪。”
說完姜雪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白獻齡留在原地,看着那抹綠色的身影走遠,心底燃起無名的火。
不就是剿匪嗎?她一個女娃娃都敢,自己有什麼好害怕的,扯着嗓子吼道:“集合!”
就算這是群廢物他也要給練出來!
姜雪松又在城外耽擱了一個時辰才回去,剛一進城門就看見一輛馬車晃悠在路上,馬車外側鑲嵌着珍珠寶石。
一看就是個土财主,姜雪松放緩了速度,跟在馬車後面。
鹿柒見她慢下來,一夾馬腹與她并肩,擡眼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問道:“屬下去交涉一下。”
“不用,咱們從旁邊走就好,”姜雪松說完,眼睛一轉道,“一會兒記一下這是哪家的馬車,看看他們捐錢沒有?”
鹿柒心領神會地笑笑,點頭應下就先行一步,從馬車旁邊的空隙走過去。
姜雪松緊跟其後,路過那馬車的時候,突然有人開口道:“這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