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松被他這麼質問也不生氣，微微低頭，手裡的茶杯輕搖，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道：

“大人，五十兩銀子可買不來多少糧食，趙大人為官清廉，那麼大個的金葫蘆立在院子裡太招搖了。”

聲音輕巧，有心吓唬他道：“不怕和您直說，陛下對黃元載的案子很上心，這是陛下登基後的第一個大案，除了京官，地方官也免不了挨一頓審查。”

趙韓南眼睛一橫，斜眼看着她，咬緊後槽牙，心道：這是在威脅自己嗎？

姜雪松伸手擺了擺，趕緊打斷他的胡思亂想道：“大人别多心，案子已經移交給其他的官員，本官不負責查貪官。”

話鋒一轉道：“不過……本官出京城的時候，曾聽到一些小道消息，陛下派了不少的私衛，去暗訪各個地方州縣的官員，具體是不是查貪官，也不好說。”

姜雪松話沒說滿，畢竟沒有這回事，隻是吓唬他用的。

趙韓南的臉色白了兩分，兩條短眉毛蹙起，張嘴反問：“本官怎麼沒收到過消息？”

姜雪松嗤笑一聲，神态鎮定得像是真有那麼回事一樣，身子微微靠在扶手上，視線對上他的眼睛，開口道：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随便讓你們知道，大人若是信就信，不信就當本官胡言亂語吧。”

趙韓南打量着她的表情，拿不準主意，心裡又暗罵了一句師明玉，什麼時候出去不行，偏偏趕這個出去。

姜雪松站起身來，繼續忽悠他道：“大人，若是陛下真派人來，一看您帶頭捐錢，吏部考核的時候一定是有好處的。”

“而且您作為一州刺史，您捐錢了，那些富庶人家也會跟着捐，他們的錢到手您的錢不就……”

她的話點到為止，故意留給他想象的空間。

趙韓南一聽這話，臉色才緩和一點，身子往後靠去，恍然大悟地開口：“哦～用本官做餌，等到那些富戶把錢交出來，你再把錢給我返回來。”

姜雪松站在那隻是淡淡一笑，任由着他誤會。

趙韓南一拍腦門，來回摸着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辦好，時不時地還哀歎幾聲。

姜雪松站直身子，轉向他，适時地開口：“既然趙大人不願意籌集善款就算了，勉強不了，在下告辭。”

說完立馬轉身要走，剛邁兩步停下來，回頭提醒道：“大人可知道功過相抵的道理？這院子裡的寶葫蘆，屋頂上的琉璃瓦都太過顯眼，若是被私衛看見，搞不好會偷偷報告給陛下。荊州和其他州也不同，先前已經鬧了災荒，大人要是做不出點成績來，不好交代啊。”

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丢糧食的事還沒查完呢，本官就先回去了，告辭。”

姜雪松微微颔首，擡腿往外走去，鹿柒跟在她身後，回頭看了一眼，小聲地詢問道：

“大人，他不捐錢怎麼辦，要不要我半夜來一趟？”

姜雪松身子放松，挺直脊背，眼角眉梢都彌漫着自信，伸出三根手指，低聲地開始查數道：“三，二，一”

她這邊數剛查完，趙韓南就追了出來，小碎步這邊趕，嘴上喊道：“姜大人留步。”

姜雪松嘴角微微翹起，轉身的時候立馬垂下去，面容沉靜地看着他。

趙韓南追上來，猶豫着開口：“姜大人，捐錢的事我想好了，”說着咬咬牙道，“我捐！”

“知道了，”姜雪松應了一聲，還不忘繼續給他畫餅道，“趙大人别擔心，我馬上派人去找那些富戶，誰都跑不了。”

“姜大人，要是私衛到了荊州，你記得幫我引薦一下。”讓他輕易地把錢拿出去，門都沒有，必須得撈回些好處。

姜雪松老神在在地開口：“有機會的話一定引薦。”

出了趙府，姜雪松的心情都好了一些，連蒙帶騙地從趙韓南那要出五千兩銀子。

接下來他就讓鹿柒用趙韓南的名義去荊州各個富戶人家‘籌集’善款。

解決了一樁大事，走路都輕快了不少，一進院子就看見晴山和無生坐在院子裡擺弄着什麼。

剛走近幾步，無生就擡起頭，看向這邊，輕聲叫道：“姐姐”

晴山也跟着看過來，臉上的小梨渦若隐若現，開口道：“小姐，你忙完了？”

“嗯，你們在做什麼？”

晴山笑眼彎彎，瞥了一眼無生道：“無生說他會煳花燈，我就想着給小姐做一個。”

姜雪松拿起桌子上未成形的花燈，裡裡外外地看了一遍，誇贊道：“無生的手這麼巧？”

無生這兩天氣色好了一些，看起來沒那麼駭人了，輕聲道：“小的時候和爺爺學過，後來去了……好多年沒做過了，有些手生。”

“挺好看的，那你們兩個先忙。”姜雪松應和了一聲，随後轉身往書房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