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關了窗子吧,這夜裡寒氣重,免得受了風寒。”晴山手上動作不停,一層層地鋪着床,生怕從哪漏了寒氣。
窗外浠瀝瀝的雨聲一下下滴在姜雪松心上,她斜倚在榻上,随手打開那本秘聞錄,翻到一頁上面寫着:
宸妃出自揚州顧氏,育皇七子李書衍,封号秦王,封地翼州,領兵好戰,逼退匈奴數千裡。久居封地,鮮少露面,喜好不為人知。育皇十一子李書徽,封号齊王,殘忍暴虐,為先帝所不喜,宸妃難産而亡。
姜雪松的手指在秦王兩個字上撫過,暗自思慮着。
她伸手推開窗,外面的天像是被濃墨浸染一般,雨滴濺起的水花敲擊着窗棂,急促而細密的聲音好像在暗示着什麼。
陳校尉舉着油紙傘出現在窗下,看到她開着窗問道:“姜院長還沒睡呢?”
姜雪松笑着搖頭,目光順着雨滴的方向往下看去,他的衣角已經濕了不少,看樣子在外面已經待了一段時間。
陳校尉直接動手幫她把窗子關上大半,側頭看了一眼屋裡的晴山,面色凝重地囑咐道:“深夜雨急,你們兩個女子别亂跑,早些睡覺。”
說完不容拒絕地把窗子關好,打着傘往門口走去。姜雪松收回目光,心裡越發狐疑,這校尉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她把書放下,翻身下榻,起身去櫃子裡找東西。
晴山像隻小兔子一樣圍在她身邊,歪頭問道:“小姐要找什麼,我幫你找。”
姜雪松在那樟木衣櫃裡翻找了一通,拿出那被紅布包成棍子一樣的東西,舉在手裡上下打量一眼,輕緩地拆開包裝,露出它本來的模樣。
拔出劍身,順手挽了一個劍花,這把劍用着還算順手。
晴山歪頭,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劍身上挂着的紅纓劍穗,疑惑道:“咦,這不是挂在祠堂裡的那把劍嗎?”
這劍是當年太白書院支持太祖皇帝起兵,登基後太祖皇帝所賜,上可斬昏君,下可斬奸臣。在太白書院都挂了二百多年了。
這次聽說姜雪松要入京,姜淮正不顧族裡人反對,堅決要她帶走。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小皇帝,它還能保一命,沒想到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場。
屋内燭火搖曳,映襯出一抹孤獨的身影,姜雪松和衣靠在床邊,閉目沉思。
臨近子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異于雨聲的急促腳步聲打破了這份甯靜。那聲音由遠及近,帶着不容忽視的緊迫和慌亂。
姜雪松怕吵醒睡着的晴山,輕手輕腳地走下床,貼在門闆上,嵌開些縫隙,透過雨幕往外看去。
她住在東廂房,順着門縫正好能看見驿站大門的方向。
隻見一隊黑衣人如同幽靈一般,身披厚重的蓑衣,臉上戴着半遮面的鬥笠,雨水順着蓑衣邊緣滑落,滴落在地面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
前面兩人推開驿站沉重的大門,木門吱嘎一聲惹得人心慌。門房剛想上前詢問一番,其中一人舉起令牌,冷眸一豎便吓退了門房。
那一隊人步履整齊,快步走進驿站内,一個個手中緊握腰上的佩刀,簇擁着一位身穿白色大氅的男子,緩緩步入驿站的大門。
這不合時宜的大氅看起來倒是有些怪異,吸滿了水汽看着越發沉重。
這位白衣男子身形挺拔,臉上蓋着一層銀質面具,隻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睛,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黑衣人早已将驿站周圍圍了個水洩不通,那白衣男子走到廊下,脫去厚重的大氅,由手下帶路往房間走去。
姜雪松屏住呼吸猜測着這男子的身份,見他朝自己這邊走過來,輕手将門關上一些。那白衣男子步伐走得很慢,路過她的門前時似乎還往這邊瞧了一眼。
不出片刻,院子裡就恢複了之前的甯靜,姜雪松站的腳有些麻,燭火噼啪的爆了一聲。她垂下手中的劍,輕聲疑惑道:“難道猜錯了?”
自從三日前到了這驿站,那陳校尉很明顯就心不在焉的,成日裡早出晚歸不知道在謀劃什麼,剛才又勸兩人别亂走,這才讓姜雪松起了疑心。
她把劍妥帖地收好,脫下外袍打算睡覺。
閃電在天邊劃過,映襯在驿站屋頂上的那人臉上,看着格外駭人。那人拉好面罩,仔細地聽着白衣男子的動靜,仿佛空氣都靜止了。
隻是這份平靜沒有持續得太久,他捏緊手裡的短哨湊到嘴邊吹響。随着一聲低沉的哨音,從四面八方湧進來更多的黑衣人。個個身手矯健,騰躍而入,眼裡透露着狠意,顯然是奔着那白衣男子來的。
他們翻進院子,悄無聲息地靠近白衣男子的房間,刀鋒在屋内燭火的照耀下閃爍着寒光。先前白衣男子帶來的侍衛倒是一個也沒看見。
姜雪松外套脫了一半,隐約察覺出幾分不對勁,外面太靜了,靜的讓人心發慌,她把衣服穿好,翻身湊到窗前,戳破窗戶紙,隻一眼便心驚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