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故意轉移黑衣人的注意力,就是為了使出傀儡符來,造出和自己一樣的傀儡,貼了一張引雷符。自己則用遁形符借機隐身,跑到劉若秋身邊帶她逃跑。
隻是引雷符到底比不上雷劫,以那人的修為,可能還會有法器護體。遁形符有時間限制,瞬移符的最大移動距離也有限,隻怕撐不了多長時間。
檀慈渾身濕透,冷到發抖,體力飛速消耗。隻能一邊用金鈴不斷呼喚姬行玉,一邊咬牙撐着一口氣背着劉若秋,跌跌撞撞地飛奔。
背上的女人閉着眼睛,腦袋随着身形颠簸晃來晃去。她昏迷不醒,沒有任何力氣支撐身體,整個人都在搖晃,像是一個沒有重心的不倒翁,随時都會掉下去一樣。
檀慈隻好彎下後背,用手緊緊箍住她的腿部,讓她整個上半身順着力道貼在背上。
夜色黑沉,暴雨如注,幾乎分辨不清前路。檀慈又是第一次上山來到禁林,不出所料地迷路了。她和秋娘被困在樹林中,無論從哪個方向繼續前行,兜兜轉轉都會回到原處,顯然是遇上了鬼打牆。
姬行玉那邊杳無音訊,檀慈知道他肯定不情願來救援,心裡罵了他八百遍,心急如焚。她的體力幾乎耗盡,小臉凍得煞白。除了保命的法寶,身上所帶的唯一能進攻的符咒也快山窮水盡。
原地轉圈不是辦法,黑衣人雖然沒死卻受了些傷,更不可能放過她,現下正高聲咒罵着尋找她們。他又對地勢極其熟悉,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遁形符也快臨近時間,二人已然危在旦夕。
檀慈穩住心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用外衫撕成長條,把秋娘的雙手搭在自己的脖頸上,在腰部固定一圈。又把打結的布條套進她的雙腿,自己的胳膊穿過兩側的空處,将秋娘如同背包一樣綁在身後。
這樣她的雙手不用托舉秋娘,終于空閑出來。她握緊佩劍沉星,根據剛才鬼打牆的記憶,找到山坡上一處深坑。
檀慈背着人躲了進去,藏在橫亘深坑裡的半棵斷裂的樹幹後面。這塊深坑前有棵斷了的巨樹,被雷電劈斷後砸出了這個坑。
若是她可用靈力探查一番,就能發現姬行玉正坐在離她們不遠的樹上,百無聊賴地垂着腿。
雨勢猛烈,卻像是商量好了一樣繞開他的周身,隻是描繪了輪廓一般。他的身上清爽幹淨,滴雨未沾。與之相反的檀慈已然成了落湯雞,對比之下好不凄慘。
姬行玉饒有興趣地俯視正緊張地握劍防備的檀慈,指尖不慌不忙地勾着繩子轉圈,上面挂着的正是他的傳訊玉佩。
這樣貓捉老鼠的好戲他好久沒有看過了,不再看久一點怎麼能行?
而且沒到結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還沒來得及演。
底下的檀慈已經反應過來。她并不蠢,早就猜到姬行玉還不出現就是故意報複她,實際上可能正躲在暗處看她笑話。她設計了姬行玉,不可能讓他立刻乖乖聽話,既往不咎地反過來保護她。
有他這個保命籌碼,檀慈稍微安心,隻是缺胳膊斷腿可能避免不了。所以還不如正面和敵人殊死一搏,正好趁機引出姬行玉。
思及此,她在自己的金鈴上拍了一道特殊的擴音符。這種符咒多用于宗門中宣布要事,或在比試前提升士氣。
當黑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藏身之處馬上暴露,檀慈猛地探出身子,扔出最後一道固土符。
黑衣人腳下的泥土像是擁有了形狀,牢牢禁锢住他的雙腳,又借着雨勢,飓風一樣向上席卷。不過片刻,他就像被水泥澆築在原地。
“不逃了嗎?你還有什麼把戲?”他冷笑一聲,并未放在眼裡,短劍灌注靈力揮了幾下,土牆便四分五裂。
不過檀慈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牽制。
“我的幫手來了,該逃的是你了。”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輕松。
下一秒檀慈指尖輕點金鈴傳訊,中氣十足地大喊道:“師兄你說句話啊!”
與此同時,正躲在樹上的姬行玉手中玉佩裡傳來清晰又響亮的聲音訊息。
樹林裡到處回蕩着:“師兄你說句話啊——說句話啊——話啊——”
他此生破天荒地有種荒誕的無語,臉色瞬間一黑。
檀慈擡頭望向聲源處,朝他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